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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便道：“要讨公道，你得去城里衙门口，敲那鸣冤鼓来。对了，你得先寻个讼师写状子，将状子交在衙役们手上，该怎么办案，老爷那里自然有公道。我们太太是个没脚蟹，怎么给你主持公道呢？”

　　“请……请不起讼师……”那农妇哭道：“族里头有几个大爷，早说了和城里的讼师们都熟，没人会帮我们的……我，我也不识字，讼师写了什么，我也瞧不懂……”

　　钱妈叹了一口气，道：“你等着，我去回了太太。”

　　何必她回？车里头喜娘和朱氏都听得分明。钱妈上了车还没说话，朱氏便解出几个银角子来递过去：“喏，便是这个了，给她们几个银子，能请个讼师写状纸便去，请不来便自己想法子去。我这里总是不能帮到更多的了——总不成叫我再请个塾师教她识字吧？快些去城里寻人写状纸，如今天气虽冷，可若是再晚几日，孩子尸首腐坏了，便是仵作也验不出死因，这冤枉可就洗不清了。”

　　钱妈去向那农妇一通安排——这钱妈原是朱氏陪嫁带过来的，爹娘都是朱家铺子里的人，她自小也学的口灵舌快，在农妇跟前说的话，竟比朱氏安排的还好听些。

　　“你如今拦着太太要公道，便譬如是拦着文曲星求子，哪里行得通？我们太太心好，听不得这样的惨事，特安排我给你这些银子——去城里寻个讼师，写个状子，再找个好心眼的读书人给你瞧瞧那状子对不对，便上公堂去吧。你要给你儿子伸张，只这一条路能走！”钱妈道：“既是做娘的，为了儿女，这路再难走，不也得走的么？快快地去吧！这孩子的遗体，到时候也要仵作给看的，否则如何知晓是谁用什么法子害了他？你再拖下去，尸骨坏了，便是谁也没法子管你家的事儿了！”

　　那农妇犹豫了，接着，她始终不曾开口的女儿出声道：“多谢太太，也谢谢这位大娘……我们母女这就去寻讼师。只是，我们乡下人，不知道该去哪儿寻讼师，万一这钱被人骗走了，我们便只有一条死路了，还望大娘您指点一二。”

　　这姑娘说话，比她母亲有条理多了，外头钱妈便一一二二地数了城里几个有名的讼师名号出来。那女孩儿又道：“多谢大娘。”之后外头一阵子响动，喜娘揭开车帘子往外望，便见那两个果然是抱着孩童的尸首走了。

　　朱氏微微吁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她们去告状了，便与我无关了。我先前又不敢不管，又不知怎么才能将她们应付走，实在是坐蜡。早知道给几个钱就能打发了，我何必在此熬这么久！”

　　“亲家太太是没见过这样的人罢了，”喜娘道：“村里头如此的妇女是多见的。没了丈夫也没了活路，只求能活下去，别的便什么也不顾了。这母女两个还是好的，还想着给儿子申冤报仇，若是寻常人，只怕带着女儿，寻个鳏夫嫁了，勉强能活下去便是。”

　　朱氏忍不住皱眉：“难道那儿子，死了便白死了？”

　　她虽然也是商户家的女儿，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出身，可到底家里家外的亲眷们没有穷的，自然不曾想过，世上竟有母亲能将杀子大仇丢在脑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