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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嘴唇微微一动,又紧紧地闭上了,半响才道:这话不光四郎要记住,你们也要记住。你们都一日比一日大了,为父不求你们闻达于世,却总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要照顾好母亲和幼弟,莫给家里惹祸,真令裴氏蒙羞!参玄原是一脸的不自在,闻言用力点头:阿爷放心,以前是我没约束好四弟,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阿弟们。庆远也小声表决心:孩儿一定听阿娘的话,听阿兄的话。
裴行俭起身走到三个儿子跟前,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延休身上:四郎,你阿兄xing子冲动,阿弟又太过热心,你也要帮我多看顾着他们点。
延休猛地抬起头来,待见到裴行俭带着期待的温和目光,原本已擦gān的双眼又是一湿,忙低下了头,闷闷地应了是。
裴行俭拍了拍他的肩头,眼神复杂感慨。
琉璃也是万般感慨,待几个孩子都出去之后才轻声道:守约,你莫怪四郎,都是我不好,平日里胡说八道惯了,又没好好约束过他,才让他
裴行俭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不是怪四郎,你把几个孩子都教得极好。三郎直慡,四郎聪敏,五郎豁达,他们都是心xing纯正的好孩子。四郎说话凉薄,却是xingqíng中人,我只担心他这xing子日后会吃亏,又没时间再慢慢教他书法,磨他的脾气,只能下此重药。你和四郎不怪我就好,我又怎会怪你们?琉璃松了口气:四郎原是个明白孩子,我看他也体会到你的苦心了,你放心,日后我自会多多留心,好好教他。
裴行俭沉吟着缓缓点头,我这几日还有些闲暇,自会多跟他们说说道理,也会给他们再挑几个稳重可靠的人跟着。待我走后,你还是尽量多约東他们一些,千万莫要让他们在外头惹出祸来。
琉璃道:这是自然,要不咱们再请两个经史上的先生?我看他们族学里似乎有些太松,在家里多学些,也省得闲极生事。
裴行俭揺头:那倒不必,外头原是要万事留心,在家里还是让他们松快些的好,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功课上差不离也就是了。
琉璃惊讶地看着他,他对孩子们要求怎么变得这么低了?
裴行俭笑了笑,缓声道:这次去北疆,我或许会多驻守一段时日,家里的这些事都要辛苦你了。如今皇后和太子已是势同水火,宫里朝里都不大消停,你自己也要万事当心。
他的话语其实都寻常,神色也没什么异样,烛火照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泽。但不知怎地,琉璃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缕寒风从窗fèng里透了出来,chuī得她背上一阵发凉。
第十六章百口莫辩大智若愚
清明节的洛阳城看不见一缕轻烟,天空显得格外清明,连那满天的浅灰色yīn云仿佛都比平日清透。到了午后,洛水河边,天津桥畔,渐渐响起了一阵阵的欢笑呼喝,却是扫墓踏青归来的人们在趁着这闲暇chūn日尽qíng游乐。市井男女拔河看戏,锦衣少年走马斗jī,装束明艳的少女在烟柳深处dàng起了秋千,就连刚刚换上崭新chūn衣的小儿们也在三五一堆地比试着自家jīng心雕画的彩蛋。
裴光庭坐在牛车之中,小小的身子跪坐得端端正正,只是听着车窗外那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叫声,乌溜溜的眼睛里却几乎像是要长出一只手来。
琉璃忍住笑意,伸手整了整他身上的袍子,轻声道:放心吧,咱们家的花蛋都给你留着呢,你乖乖的,回家后阿兄们一定会陪你好好玩。
光庭眼里的小手嗖地缩了回去,绷着小脸一本正经道:六郎一定乖乖的。
琉璃摸了摸他的头,长长地出了口气。都说三岁看老,光庭眼下虚岁已过了五岁,却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代名将的端倪来,若论天资聪颖、样貌出众,比三个兄长似乎还略有不如,也就是格外乖巧听话些。不知他这是大器晩成,还是天生福运。不然,寒食取火这种被视为最有福气的巧宗儿,今年皇帝怎么偏偏点中了裴家?延休和庆远又都过了十岁,也只有他年纪合适了在车轮的悠悠滚动中,窗外的笑闹之声渐渐远去,又过了一盏多茶的工夫,牛车吱扭一响,终于停了下来。
在午后的清润天色里,眼前的上阳宫似乎愈发巍峨壮丽,琉璃仰头看了看宫门上的高大楼观,微微有点眼晕。
自打三个月前送走裴行俭,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对外只说是受了风寒,迎来送往的事都jiāo给了前来侍疾的赵幺娘。武后倒是派阿凌来瞧过她一回,当时琉璃还颇有些忐忑,就怕是来召她进宫的,谁知阿凌把过脉后却只笑着让她好好将养这谨慎病,琉璃的一颗心也就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肚里。
不过眼下qíng形又是不同,这几天里,北疆已陆续有捷报传来,她再病下去就不是太过谨慎,而是太过拿大了,何况光庭进宫,家里只有她有资格相陪,权衡之下,她也只好一喜之下,百病全消了。
取火的仪典照例安排在上阳宫的东苑里。琉璃到时,各色物件都已准备妥当,北边殿上高设御座,庭院当中依次摆放着用来取火的几段榆木和用来赐火的若gān长烛。光庭和另外三个幼童一道换上了宫里准备的衣裳,那领头的孩子大约七八岁年纪,打扮与众不同,正是眼下大唐最有福气的童子:皇长孙李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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