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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远怔住了,呆了片刻才道:阿爷不是说大丈夫当以财为轻、义为重么?

裴行俭瞧着他笑了起来,我却没说过,大丈夫可以慷他人之慨。若是日后你们建功立业,所得赏赐,自然可以随意送人。可若是取家财奉同窗,以博慷慨之名,这又算什么?只怕原本与你们真心相jiāo的同窗,日后也难免会存上别的意思;至于那些因此才凑上来的,更是居心难料。不信你们去瞧瞧那些招摇过市的làngdàng纨绔,哪个不是被这些所谓好友捧出来的?

一席话说得三个孩子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延休才问道:阿爷,难不成如今跟咱们愈发远了的那些人,才更值得相jiāo?

裴行俭摇头道:这也难说。这些远着你们的,有些只是爱惜名声,或是羞于奉承。可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自以为笑傲王侯,其实不过是心胸狭窄罢了。真正笑傲王侯者,自然待王侯如待布衣,又岂会巴巴儿要在王侯跟前摆出目无下尘的姿态来?这种人,心正者也就罢了,若是心思不正,只会比小人更可怕。

jiāo友原是贵乎知心,与贫富贵贱并无gān系,这要看眼力,也要看缘分。不过你们如今还在学里,真正用心险恶之人还不容易遇上,便是一时看错了人,也没什么打紧。日久见人心,旁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值不值得相jiāo,这两年慢慢看着,自然能分辨出来。

最要紧的,是你们自己一定不能为权势名声所迷,失了本心。权势名声,原是世上最迷人心窍之物,却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若是半点没有,固然是难以成事,空怀抱负,可悲可叹;但若有了它们便自以为高人一等,那更是蠢物一个,可笑可怜!你们都要记住,大丈夫立于世间,靠的不是外物。

瞧着三个孩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琉璃不由松了口气,她这几天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个孩子,却没法说得这么透彻,孩子们也不曾这么上心。

只是参玄也就罢了,延休和庆远才十岁,现在就跟他们说这些,是不是还是太早了点?

几个孩子想过之后却是很快又活跃了起来,乱七八糟问了一堆问题,裴行俭都细细地答了。参玄最是心急,回头又问:阿爷,咱们哪天去挑马?

裴行俭沉吟道:后日休沐,若无意外,我便带你们去,只是有了马之后,你们的骑she功夫更不能落下了。我已给你们选了个极好的骑she师傅,日后你们定要听他分派,好好练习,莫辜负了你们自己挑的千里驹!

庆远奇道:这师傅能比阿爷还qiáng?

裴行俭笑道:自然比我要qiáng。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再过十几日,我便要带兵前往,待我回来时,你们的骑术箭法总要有些长进才好。

三个孩子都怔住了。参玄又是惆怅,又有些摩拳擦掌:阿爷,若是我骑she都学得好了,下回阿爷出征,能不能带孩儿一道杀敌?

裴行俭笑微微地打量了他一眼:等你能在奔马之上箭无虚发,我便带你去。

参玄啊了一声,随即皱眉咬牙,满脸发狠。庆远一脸不舍地瞧着裴行俭,一声也没吭。延休却是皱眉往外看了一眼,凉凉地道:怪道外头突然间多了那么些东西呢!

裴行俭的脸色蓦然一沉:四郎,你胡说什么!

他在孩子们跟前极少发火,待三个小的尤其耐心,这还是头一回跟延休拉下脸来。延休的小脸不由变了颜色,却倔qiáng地梗着脖子不作声。

裴行俭缓了缓脸色,声音却依然严肃:男儿在世,原该为国效力,建功立业。能领兵平叛,是我等的本分,也是我等的幸事,难不成还要计较朝廷赏没赏,赏得多不多?你这么说话,到底是在羞rǔ朝廷,还是在羞rǔ为父?

四郞,你平日便爱从坏处来揣测人意,从无半点敬畏之心,我原想着你年纪还小,大些自然能好,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须知天地之间,自有伦常,像你这般胸怀不敬,信口雌huáng,往小里说,是我裴行俭教子无方,往大里说,便是我裴家心怀怨望。你也不是三岁小儿了,这京城里有多少人因出言不慎而惹祸上身,甚至家破人亡,你难道就不曾听说过?

延休脸都白了,眼里泪光闪动,却qiáng忍着没让它流下来。琉璃一阵心疼,不由轻轻叹气。其实几个孩子里,因庆远幼时体弱多病,她分身乏术,对延休的照料就没那么周全,大约因此他的xing子才会有些古怪。这几年她难免存了补偿之心,何况延休说话虽刻薄,却往往一针见血,所以她也没有太过约束,却忘了这年头有些话,就算是孩子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裴行俭看着延休,也叹了口气:四郎,你原是比旁人都聪明些,是我平日没有好好教你,才叫你养成了这样的xing子。堂堂男儿。当胸襟豁达,轻狂算什么本事?从今往后,你若不想成为无君无父的狂徒,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兄弟,不但此类的话再不许说,便是此类的念头也绝不许有!记住了么?

延休微微点了点头,随着这动作,大滴的眼泪终于順着脸颊流了下来。琉璃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为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四郎,阿爷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一天天大了,这口无遮拦的习xing,可要改改了。

延休低下头,用力抑制着肩头的颤动,眼泪却还是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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