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页(2 / 2)
她停下脚步,刚想回头,裴行俭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身后,伸手将她环在怀中:还在想什么?都说了你别担心。旁的事我不敢说,有一桩我还是能保证的,不管是裴光庭还是裴耀祖,我裴行俭此生若是再有子女,定然都是琉璃你生的!若违此言,就叫我生生世世都再也见不到你。
这叫什么话?她忍不住回头嗔道:你胡说什么?
裴行俭笑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说?若违此言,就教我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
这就更不像话了!琉璃有心反驳,却发现好像怎么说都会上他的套,瞧着他格外明亮的眸子,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掰开裴行俭的双手甩到了一边。裴行俭立刻又握住了她的手腕,好了好了,你还真的恼了?是我胡说八道,待会儿我给你煮茶赔罪,好不好?
煮茶?琉璃有些意外,转头看了裴行俭一眼。
裴行俭的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却温柔深邃得几乎能让人陷进去:我好像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煮茶给你喝了。
是啊,自打回了长安,一事接着一事,真是好久没有喝到他亲手煮的茶汤了。想起以前的静好时光,琉璃心里满是柔qíng,转头向裴行俭嫣然一笑。
裴行俭呆了一下。琉璃趁机挣开了他的手掌,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拍:乖!
裴行俭不由哭笑不得。琉璃飞快地退开两步,在裴行俭反应过来后的慡朗笑声里轻快地挑帘进了里屋,弯腰打开衣箱。
衣箱最上头正是她给裴行俭新做的chūn袍,gān净的露糙色缎面,卍字纹织锦镶边,袖口上的祥云对雁还是琉璃这半个多月来亲手一针一线绣好的,只是当时绣进去的百般滋味,此时早已烟消云散,甚至连她心底压了多年的矛盾担忧,也已被他的话化解掉了大半琉璃轻轻摸了摸衣领,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外屋里,裴行俭看着那晃动的帘子,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地淡了下来,那张没有表qíng的面孔就像戴上了一副空白的面具,唯有黑沉沉的眸子里仿佛沉淀着无数复杂的qíng绪,难以言表,无从述说。
第八章平地惊雷此心无悔
入夏之后,洛阳城便一日比一日闷热起来,那些四通八达的河道在chūn日里为这座城池增添了多少秀色,此时便给它奉上了多少湿气。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坐落在西北坡地上皇宫了。这座巍峨壮丽的皇宫南临洛水,横跨天河的天津桥北头便是直对皇城的正门应天门,不过由于地势高耸,当洛水上的微风掠过重重高墙chuī入朱栏碧瓦之间,带来早已不是满是红尘浊气的cháo热,而是超然俗世的清凉。
当然,也有一些东西在被带入这里之后,会变得更加炙热而沉重,沉重得几乎能令人窒息,譬如那些尘封的秘密。
在靠近山顶的仪鸾殿里,琉璃就被那突如其来的法常尼寺四个字砸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好容易张开嘴,吐出的却是最空dòng无力的一句话:殿下恕罪!
殿堂正中的贴文屏风榻上,武后依旧在闲闲地把玩着手上的玛瑙shòu首杯,晶莹绚烂的双色玛瑙在她涂着丹蔻的修长玉指缓缓转动,华彩流转,煞是动人。她的语气也是一派漫不经心:夫人不必多礼,夫人心地慈悲,守口如瓶,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怪罪?我只是有些好奇,当日我姊姊到底跟夫人说了些什么?以至于我的那位好侄儿听到之后,转头便对媛娘做出那般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来。
心地慈悲,守口如瓶,琉璃一颗心顿时彻底沉了下去。她只觉得膝盖下那些镂刻着繁复卷糙纹的碧色地砖仿佛在不停地晃动,身子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在这一动一静之间,所有的惊惧都变成了汗水,顷刻间就浸湿了她身上的单丝罗衫。
其实她也知道,武后迟早会听说此事,最近这两个月,武敏之大概是彻底疯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似乎生怕自己活得太安稳。可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怎么也会被揭出来,而且被揭得如此一清二楚?镜月她们已经走了,阿霓她们已经死了,至于武敏之,有些事他压根就不知qíngqiáng自按捺着心头的惊惧,琉璃伏下身子,涩声道:琉璃不是有意要欺瞒殿下,只是韩国夫人当日神智十分混乱,一会儿悔恨自己不慈,一会儿又抱怨魏国夫人不孝,说话颠三倒四,琉璃也听不大明白,又急着唤醒夫人,并没有留意到周国公是何时来去的。何况夫人病中的昏乱之词,琉璃原就不该听到,听了也该早早忘记,又怎敢拿这些话来烦扰殿下?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