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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抬头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一本正经地看着三郎:乖儿子,这件事儿你还是跟你阿爷商量吧。她瞅了裴行俭一眼,深沉地叹了口气:阿娘啊,可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裴行检也叹了口气,搂着琉璃的手臂却猛地一紧,力道之大,让琉璃顿时有些呼吸困难。他语气颇有些无奈,眼睛却愉快地眯了起来:这事的确有些难,三郎,你今日早点睡,让阿爷和阿娘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
三郎看了看阿爷,又看了看憋红了脸说不出话的阿娘,皱眉片刻道:好!
裴行俭松开手,将三郎放在了地上:今日阿爷想吃鱼脍了,唉,谁能帮阿爷去告诉厨娘她们呢?
三郎立刻挺起小胸脯:三郎能,三郎去说!说完撒腿便跑,外屋立时又响起rǔ娘的叫声:三郎,三郎慢些跑,rǔ娘带你过去脚步声很快出了屋子,又有小婢女们的笑声和叫声加了进去。
满院子的热闹中,没人听见上房里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裴守约话未说完,就不知被什么堵了个严实。
西边的日头已沉入坊墙之后的树影,从日落方向chuī来的微风里多少带上了几分凉意,仿佛在预示着这格外漫长的火热季节,终于到了尾声。
山间的秋意来得更为明显。
离长安三百余里的成年宫里,晚风掠过漫山遍野的荻花枫叶,从半开的直棂窗下径直chuī入了御容殿的寝宫。沿着墙壁安置的那排龙檀木雕花烛台上,烛火被chuī得摇晃不止,在渐渐深沉下来的夜色里,将整个宫殿映照得越发氤氲迷离。烛光中的武后似乎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眉目之间光华流转,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李治的目光在她脸上略一停留便移开了,声音倒是依旧柔和:媚娘怎么还没歇息?不是说了不用等朕么?
武后仿若不觉,迎了两步,笑容温柔如水:今日是朔日大朝,听闻陛下cao劳了一下整日,晚膳又用得少。妾身便特意做了些地huángrǔ粥,这时节吃着最是补身,陛下可要尝尝?
李治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小小的五曲花瓣青瓷碗里,微huáng的rǔ粥犹自冒着热气,粥里看不见地huáng,却闻得到一股药香,合着浓郁的rǔ香、米香,竟格外令人食指大动。
李治舀了一勺,入口只觉软糯香滑,忍不住赞到:这粥味道极好,比寻常地huáng粥似乎更鲜更浓,只是怎么没见着地huáng?
武后笑道:地huáng虽然滋补,吃到嘴里却是没什么滋味的,因此妾身是捣了半两生地huáng的汁液加在粥中,陛下觉得还能入口就好。
李治点头不语,很快便将一碗粥用了大半,苍白的面颊上似乎多了些血色,原本微锁的眉宇也舒展了许多。
见李治入下了碗,武后起身亲自收拾了碗碟,递给一旁的宫女,一面便笑道:陛下若是回来得早些,还能看见阿轮。他今日见到宫人打柿子,也闹着要打。熟透了的柿子掉在身上,把衣服染得什么似的,他也不管,拿着那些柿子满宫送人。还bī着我立马装了几盒打包送回长安,说是要让阿史们也尝尝他亲手打的柿子。
李治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喔?阿轮还记得要送长安的史长,倒是个懂事的。
武后嫣然微笑:他原是第一个便要送给陛下的,听说陛下在前朝处理政务不得闲才离了这里。晚膳后又在这儿等了半晌,我见天都黑了,说了足足一车的话才把他哄走。他又不肯让我转jiāo,明日只怕一早便会过来磨人。陛下如是有暇,还是略等等他吧,不然妾身可是吃不消了!
李治不由笑了起来:好,好,我明日便在这边等他,多久都等。
武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明日陛下能得闲么?
李治叹了口气:可不是得闲了。眼见都九月了,这饥荒也不晓得要闹到什么时候!如今明堂不能修,巡西不能去,今日说至要迁徙吐谷浑入凉州,以抗吐蕃,阎右相他们也说关中饥歉未除,不能轻动刀兵。我如今能做的,大约就是坐在宫里等着下雨!
武则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陛下有这份心,明年一定风调雨顺。
有宫女端了漱口的热浆过来,武后起身双手捧给李治,口中轻声道:其实陛下也不必忧心,如今海清河晏、仓廩充盈,就算关中这两年收成差些,陛下这般体贴民生,天下黎民都能休养生息,自然是人人感恩。待得来年的年景好了,这般上下一心,陛下有多少雄心壮志施展不得?臣妾还要等着看陛下封禅五岳,成就旷古未有之功业呢!
李治轻轻出了口气,眉目舒展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是,有些事原是不必急于一时的,yù速则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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