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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原本清醇,语气又舒缓,文字原本便优雅如诗的阮籍传,被他读得悠扬顿挫,夹杂着翻动书页的沙沙之声,就如一曲不带丝毫红尘烟火的琴音,在室内悠然回dàng,琉璃一时不由彻底听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一篇阮籍传才在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的奇句中读完。

裴行俭放下书,低头便看见琉璃怔怔的不知看着何处出神,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中一闪一闪,在雪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片时有时无的yīn影,不知为何心里变得一片安宁,半晌才轻声道,你还想听哪一篇?

琉璃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守约,你若生在那般的乱世,会做阮籍还是嵇康?按阮籍传的说法,阮籍也是胸怀济世之志,却生于名士少有全者的乱世之中,只能不参与巳时,沉醉于美酒名琴,借此自保,躲过了嵇康广陵散从此绝矣的命运,而在大唐,这一代文臣武将少有全者的乱世也快要来了

裴行俭怔了片刻才笑道,我倒宁可做陈庆之。

陈庆之?琉璃不由也笑了起来,比起嵇康阮籍来,那个率领七千白袍横扫中原的传奇儒将,的确更像裴行俭的志向所在。只是提到陈庆之,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苏定方要面临的突厥之战,她忍不住抬头道,义父此次带兵,也不知是如何筹划的,今年西州是不是又要多备好些粮糙人力。

她抬头时,头发蹭到了裴行俭的下巴,有一绺立时又落了下来,在她的耳边dàng了几下,裴行俭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将那绺头发绕在手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军营中时,恩师的奏章便已递上去了,奏请圣上不必多派人马,这两年西疆多事,府兵和边军足以用之;再者,西突厥还有阿史那弥she和阿史那步真两位可汗,他们与贺鲁并不相睦,用以收服依附贺鲁的部落却正是合用。圣上若是准奏,则西州大约准备七八万石粮糙,几千民夫便足矣,不会太过吃紧。

阿史那弥she,阿史那步真?琉璃对两个名字都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日却想不起个所以然来,裴行俭见她的眉心又皱了起来,手指放开头发,轻轻抚平了那几丝yīn影,又在想什么了?

琉璃顺口道,不知圣谕何时方能下来,总有些不大放心。

裴行俭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说了多少次,西州有恩师,有我,日后这些事qíng你都不必挂心。

琉璃有些心虚,忙乖乖的点头,裴行俭停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此事多半不会有意外,只是朝廷要正式册封下书,原是需要一些时日,算起来,大约二月间便会有正式的消息。

要这么久么?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一个月逍遥,琉璃悄悄的出了口气。裴行俭却低声笑道,你放心,如今军营里最忙的时节已过去,圣谕就算下来,待人马到齐也需要好些日子,你只管安心养着病,我自会在家陪你。

琉璃顿时有些面热,赶紧换了话题,可惜咱们家没有《梁书》,不然倒是想听听陈庆之的列传。

裴行俭垂眸看着她的脸颊上薄薄的红云,不由笑出了声,没有也不打紧,他的生平我倒还记得一些,你要不要听?

这样也行?琉璃讶然回头看着裴行俭,脸上随即便绽出了欢快的笑容她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家里的闲书虽然少了些,眼前却坐了一个活动书库,不好好享受下这种难得的病人福利,她是傻的么?

接下来这些天,每逢无事之时,琉璃便会让裴行俭给她讲各种历史人物的生平故事,裴行俭的口才记xing都是上佳,看过的书又极为庞杂,随口娓娓道来,比念书自是有趣得多。琉璃听得津津有味之余,不止一次想起过自己当年在太极宫咸池殿里给武昭仪念书的qíng形,不由好生自愧。只是这份感慨终究被她憋在了心里,没与裴行俭多提起一个字。

闲日易过,转眼便到了二月,朝廷的册封终于到达西州,高宗正月二十一日正式下了赦书,封苏定方为伊丽道大总管,阿史那弥she和阿史那步真为流沙道安抚大使,而军中各位副总管则是来自北面回纥部落两个羁縻州府的都护们,显然是完全采纳了苏定方不多动用朝廷军马而以胡制胡的谏言。

三月中旬,副总管们率领的回纥骑兵还在半路之上,两位安抚大使已先后抵达设于西州柳中县境内的大营,回程时少不得途径西州城,由麴智湛出面招待一番。

正值阳chūn,琉璃的身子随着天时回暖,早以渐渐的好了起来,二月间便彻底停了汤药,如今也不过吃些丸药与药膳保养。裴行俭自是坚持让她多静养些日子,纵然是chūn风如熏的晴暖日子,也不让她出门一步。只是当琉璃发现去岁做的一条裙子穿起来已有些紧时,便再也不肯多呆。

裴行俭拗不过她,只得去问了一遍韩四,听他木讷的说了一句多活动些对夫人不无益处,这才点头不语。却不知站在自己背后的阿燕,正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韩四。

他回到屋里时,琉璃正愁眉苦脸的靠着chuáng头,听到他的一句可以出门转转,腾的翻身便坐到了chuáng边,裴行俭忙按住了她,弯腰捡起琉璃的软底便鞋,帮她穿在了脚上,叹道,虽是可以出门了,也是要循序渐进,难不成你今日便去城外跑一圈马?

她倒想跑马呢,长史大人会应么?琉璃只觉得鞋子似乎有些紧,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真真是躺不得,连脚都变肥了!

裴行俭直起身子,颇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道琉璃的面孔的确比先前丰润了少许,眸子也更有光泽,大约是因为高兴,双颊上有抹嫣红从雪白的肌肤里透了出来。他不由自主伸出食指,用指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只觉得触手之处既润且温,嘴角便扬了起来,你这般模样也敢说自己体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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