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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飘飘已把三张纸大致看了一遍,轻声叹了口气,不是十几万缗,咱们的人特意向裴守约的族人打听过,说是近百万缗,不然,武皇后的母亲如何肯接手?临海大长公主又何至于念念不忘,宁可和宫中宠妃的母亲对上?却没想到,对上的是,皇后!她秀丽的眉毛微皱,只是世子,我怎么觉得,此事说不定是裴长史的手笔?
王君孟也忙点头,正是,说不定是裴守约布局,借库狄氏之手而已,这等手段,这等气魄,岂是妇人所为?
麴崇裕淡淡的看了风飘飘一眼,那万年宫雨夜救驾,一把火救了成百上千的宫人,难道也是裴守约布的局?芙蓉宴上用一个婢女就bī得那位河东公世子夫人与临海大长公主反目,也是裴守约借她的手?何况裴守约是因为什么被贬的,怎么会转眼又求到武皇后的母亲那里去?
这个局做得不但是报了旧仇,绝了后患,更是给他们夫妻日后留下了一条路!
王君孟听得愕然,忙从风飘飘手里拿信笺,一目十行看了下去,合上字纸时,几乎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此信为何来得如此之晚?若是能早一个月,哪怕早半个月,他们也不会把西州赋税jiāo到裴守约的手里!他们夫妇可以拿着上百万缗的家产来设局,到手的十几万缗也可以全部充作军费,一把火烧掉十万石欠租又算得了什么?
麴崇裕出神良久,我如今才明白,难怪裴守约会借着帮那宫女刘氏找人,遍阅西州户籍,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算计西州的赋税了;难怪我一得知雕板出自库狄氏之手,他便天天莫名其妙的往城外跑,原来只是在诱我早日出手,以免我们探到消息起了提防心!从敦煌起,他们夫妇便已开始演戏,你我便是那看戏的傻子,还笑他人太傻!他摇了摇头,脸上全是自嘲的笑容。
风飘飘忙道,世子也不过是一时大意,才中了他们的圈套,如今知道也不算晚,既然他们夫妇喜欢演,便让他们演去!横竖眼下的筹集军粮军资,日后还要组织人手、统筹运输,都不是什么好差事,您乘机歇歇,如今天眼见便热了,索xing避到山北的别院去,眼不见心不烦,便是有什么事也找不到您身上!
麴崇裕哈哈的笑出声来,到山北别院去?我为何要到山北别院去!从今日起,我倒要认真看看,这夫妇两个,还能把我等戏耍到何时!飘飘,从现在起,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晓。要看戏,我便要看个清楚明白!
风飘飘赶紧应了个是,略一犹豫又道,若是如此,飘飘倒还真有一事要回禀,世子可还记得那位库狄氏曾说过要借咱们的大匠用?前几日又遣人找到我说了此事,因世子也吩咐过由她,我便让一个黎大匠过去了,今日晨间他回来取物件时回禀了一声,那库狄氏让他做的东西十分古怪,说是什么要做来轧去白叠絮里的籽。他试了两日,有了些头绪,却总是差了一些,还想向您请教。
麴崇裕有些纳闷,什么白叠籽?
风飘飘忙解释道,白叠是咱们西州一种田产,结的果中有许多白絮,可用来织成粗布,做手巾、袜子原是好的,只是白叠花絮中籽太多,去籽又十分费劲,织出的白叠也不够细致,因此西州人多是贫户偶然种些来取絮入冬衣冬被,略去些籽便可用,虽然沉了些,倒也保暖。
麴崇裕沉吟着问道,也便是说,若是做出物件可轻易去了白叠籽,用来纺布便要容易许多?便是絮冬衣冬被也不会那么沉重了?那白叠日后用处岂不是大了!
风飘飘恍然点了点头,懊恼道,我怎么没想到!
麴崇裕的目光不由又扫向了那雕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半晌道,传我的话给那位大匠,让他过来见我,若是不成,我便亲自过去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风飘飘不由愕然,世子,您这是?
麴崇裕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这里面的玄机,只怕比雕板还要大,我不亲眼看看绝不放心,若真如我所想,便更不能听任此事把持在他们手里!
风飘飘小心的看了麴崇裕一眼,那库狄氏
麴崇裕冷冷的道,他们夫妇不是都是喜欢装模作样的么?既然如此,看看他们能装到何时,岂不也是有趣得紧?他低头转动着那块小小的jīng致雕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qíng,只是后牙处的咬肌却清晰的凸了出来。
裴行俭走入自家的院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木架发呆的琉璃,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顺手又帮她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鬓发,那位大匠走了么?你还在想这个什么轧车?
琉璃一脸郁闷的指着木架,应该是这般两根木条来回搓动,棉白叠籽便能从木条间被打出去,为何却总是差一些?为什么别人发明火药、肥皂、玻璃都是玩儿似的,她手边有西州最能gān的大匠,原先上纺织史课时又见过古代棉花轧车、吊弓这些东西的实物,也知道它们的工作原理,可如今要正经造一架最简单不过的棉花轧车出来,却是折腾了几日还没成?倒亏得她听裴行俭说如今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qíng,高兴了那半天!
裴行俭笑了起来,若是这般简单,西州人都种了这么些年,怎么也没想出来?你别急,慢慢试,大约总是能成,那大匠昨日不是说了,他也觉得多半能成么?他今日怎么没在?
琉璃没jīng打采的道,似乎是风娘子遣人来说有事找他。转头又去看那两根木条,实在不明白这机子看起来和印象里的并无差别,为什么棉花籽会打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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