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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捏了捏肩:“干爹也知我嘴笨,莫要和我一般见识了。”

吕公公没和他计较,正顺路去看一眼宴会的布置,以防圣上询问,他对着席上的珠宝、珍馐、美人、乐师指了一通:“你平日侍奉圣侧,私下底这些东西没少见吧?”

“福顺不敢。”

“你不敢,不代表没人送。”吕安活成了人精,若是福顺敢背着他乱来,他定不会轻饶了,他问:“付家那个编修给了多少?”

福顺心中一惊,没想到连区区从六品小官,暗中拜托自己偷偷将晋他官位的折子放到圣上面前的小事,干爹都知晓。

他知道干爹是在警告他,不要以为混到近侍便可以为所欲为,作为宦官,吕公公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

还好他也没动过歪心思,没答应过这些腌臜事。

福顺走到吕安面前伸手比了个五,然后又指了下万寿宴上那一斛东瀛上贡的白玉珍珠。

“但福顺绝不敢得意忘形,福顺能有今日都是干爹一手栽培,若是因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刑罚事小,白糟蹋了干爹一片苦心,才是真真是万死莫辞了。”

“你还算懂事。”吕安见他说了实话,又心怀感恩,便笑了笑往回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旁人的金山银山,都不过是浮云过眼,你要想富贵长存,最好明白天子恩泽,才是最终仰仗。”

吕安也从万贯金银里取出一支簪:“譬如这支簪,你若懂事,它便是恩泽。你若不知足,它便是警钟。”

臣下的忠心,怎么能叫家事。

“干爹教训的是,福顺定当奉为圭臬,时时审度。”

吕安敲打至此,便不提有人向福顺送礼一事,他抬头,却看见了沈是,他瞟了眼问福顺:“他筳讲完已有三个时辰,怎还没出宫?”

福顺依着他目光探去说道:“礼部人手紧,沈大人近来奉命编修新礼,与礼部交往甚密,便被请了来搭个帮手。”

“裁减经费一事,礼部恨不得生啖其肉,怎么会请他……”

“许是故意安排了些苦力活,让他奔波受累……”

吕安摇摇头,但也没多上心,沈是如何与他无关。

而福顺却从吕安的神色里看出,此事蹊跷,他对沈是印象不错,若能有个交情,自是最好。

日暮西沉,而宫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乐师早早便已入了座,吹起了愉悦喜庆却不俗气的礼乐,众臣工也如流水般往宴席赶去。

沈是见人多,便离远了些站到了一旁琉璃吻兽的亭子里,这是他往日常来的点,地势比较高,恰好能一览万寿节的繁华盛宴,可他从前没有见过,原来是这样的景观。

金碧瑶台,柳锁虹桥,点点灯花指路,锦石盘了一地,两岸繁花艳丽如火,与入口的几株怪石松柏相得益彰,臣工交耳笑颜的从巧夺天工的林中假山接踵而至,再踏上这一道华光照耀朝圣路,最后登九层汉白玉砌的天梯入席。

光是入场便已气阔巍峨。

沈是在这盛大陆离的场景迷了眼,他想起从前国力最艰难的那几年,万寿节与祭天一道办了,说是上启天恩,一切从俭,其仪仗较之今日显得可谓是寒碜。

短短三年,天差地别,如此卓越显著的成效,柳长泽付出了多少……

沈是不由生出一阵心疼,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冲击更大,也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推新政有多难,而维持新政不被彻底腐蚀,收的成效更是难上加难。

所行之人是利刃,没有善恶,前路有挡便杀,杀宵小,也杀忠烈。

于道义不和,于天理难容,于世人唾骂。

他试问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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