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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乾清宫。
皇帝翻开良亲王呈上来的奏章时三更已过,他虽然疲惫不已,看这奏章还是让他笑了出来。
七弟这是太紧张了,接手东厂大概让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封奏章写得极为小心。每十句里总要有一句是告罪,细数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办得不够漂亮,但其实在他看来,七弟办得挺不错的。
皇帝噙着笑将良亲王告罪的语句数了一遍,一共十二处。想了想,又执笔蘸了朱砂,把这十二处全圈了起来,又在末尾批道——知道了,办得不错,不必如此诚惶诚恐。新年进宫,朕与你多饮几杯。
而後他把摺子阖上放在一边,吁了口气,「睡了。」
「皇上。」身边的宦官上前,低眉顺眼地告诉他,「太上皇着人传了话,说请您看完奏章後过去一趟,您……」
皇帝一怔。
自那日生变後,父皇就再没见过他,他每次去求见都被拒在门外,比从前魏玉林在时拒绝得还彻底。他一度觉得心寒,又不无愧疚地觉得,是自己让父皇先心寒,今日怎麽……
他深吸了口气向外走去,竟然有些儿时要被父皇考问功课时的紧张。
自从退位後,太上皇就搬去了养心殿。但养心殿离乾清宫不远,皇帝穿过月华门与遵义门、再折进养心门,便看到养心殿了。
殿里的灯火还亮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担心父皇已经睡了,便制止宦官的通禀,迳自进门去。
到了殿中,却见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父皇站在一扇窗前欣赏月色,窗外的寒气直扑进来,化作一团一团的白烟。
「父皇,外面天冷,小心受凉。」皇帝轻道了一句,便走上前去要关窗户。
手刚触到窗框,却听见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苍老声音说:「放了你弟弟吧。」
皇帝的手一滞。
弟弟?父皇是指十弟?
皇帝不禁蹙眉,「十弟跟您说什麽了?」
「你可给他机会让他说什麽?」太上皇的目光瞟过他,轻笑,「他什麽都没说,是我看到除夕进宫的人里没有他。」
这话,皇帝自然是不信的。他回了一声轻笑道:「只因为他除夕不进宫,您便认定是儿臣整治了他?」
「君涯,昔日你说要我在你的弟弟们面前留几分尊严,我以为你是当真顾及他们。」太上皇从他面前走开,踱着步子,坐到了几步外的椅子上,疲惫地叹了口气,「可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什麽?」
皇帝眸色微凛。「我都做了什麽?」
「你囚禁老十,敢说不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太上皇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信任,「你把你的弟弟们一个个都按上官位,敢说不是想一一除之?」
「父皇!」
那一瞬间,皇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怒火直窜脑门。
「父皇竟然这样想我?疑我到这等地步!」他抑不住冷笑出声,「那您早些时候,怎不拿这份心去疑东厂呢?由得东厂坐大至此。」
太上皇眉头狠狠一皱,怒视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面对殿外,「我是把弟弟们都按上了官位,二弟掌了刑部、三弟接了兵部、四弟户部、五弟吏部,六弟接管锦衣卫、七弟在料理东厂……您出去看看他们干得怎麽样,他们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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