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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位与宁铮交好的西方外交人员,及刚刚到达北平的柯卫礼的父亲柯东爵士,当晚的戏本是由梅先生唱全本的《宇宙锋》。

梅先生的戏那还用说么,去年刚刚去美国公演,也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戏剧大师卓别林听说了,甚至连自己拍电影的戏服都来不及换,就跑来与梅先生结交;演出至深夜,华盛顿的观众也久久不肯散去,就那么长时间地鼓着掌,不遗余力地表达着对梅先生日臻化境的京剧艺术的赞叹;美国总统胡佛也因当时未在华府而特意给先生写信表达遗憾和再次邀约之意。

听宁铮说这几位欧美公使,就是因为听说了梅先生这次是极难得地演出全本,所以才特意托宁副司令给订了位置特别好的包厢,想一睹为快的。

奉九当然也爱梅先生的戏,但对于一个年轻母亲来说,这种需要一整晚的观赏和顺带的应酬的事情,按他们夫妇的标准,奉九是可以不去的。

奉九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尖细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在夜深人静时分显得尤为刺耳,奉九一惊,连忙接了电话,居然是支长胜。

他语速极快地报告,说三少奶奶别等了,今晚有紧急军情,副司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至于到底什么事,等明天就知道了。

奉九艰难地挤出一个“好”字,抖着手挂了电话,一颗心就那么无尽地往下沉——这是出了天大的事了。

几天后,他们夫妇二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谈起“九一八”当晚发生的事,宁铮低声说,正是梅先生饰演的赵女在演到这出戏最高潮的“金殿装疯”一折时,奉天北大营的电话打了过来。

梅先生这出他自己承认是下了最深功夫的戏,奉九早就观赏过了,而且是两遍——虽然并不是全本——自然是极好的。

奉九听着宁铮的话,不免想着,当时在舞台上,梅先生应该已念过了引子“杜鸽枝头泣,血泪暗淋漓”,他拿捏着身段,在“扎多依”的密集鼓点儿声里,从最优美的梅派双抖袖的故作欢喜,到了“凤冠歪戴,罗衣半解”的豁出去装疯卖傻,正唱出滑稽的戏词儿“上面坐的是皇帝老官么?恭喜你发财!贺喜你万福呀!有道是这大人不下位,生员我么,偌偌!是不跪的哟呵呵!……”

这是极精彩的桥段,热闹非凡又痛快淋漓……戏台上的梅先生正全情投入,忽然看到包厢里的宁铮等宁军高级军官十多人,呼啦啦地起身,转眼间就走得一个不剩,不知心里作何感想?有没有影响到他后面的发挥?

这成为奉九心里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人在大事件面前,在巨大的震惊和悲痛面前,关注的,反而都是些相比之下细枝末节的东西。

奉九后来找机会辅修了一直很感兴趣的心理学专业,这才知道,自己这些跑偏的关注点,只能说明自己当时是有多想逃避回想那极度痛苦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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