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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眼皮上却似有千斤万斤重的东西压着,怎么都睁不开。坐在旁边的人似乎感觉到她在动,他伸手过来,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

  这手掌的触感太熟悉了,从前她受了风寒,半夜里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这时候她就会感觉到前来探看的队长杨晓镜,轻轻地用手探她的额头,探她的脸。他微凉的掌心总能让病中的她安心下来。她睁开眼,黑夜中她只能看见杨晓镜模模糊糊的轮廓。他会俯下身来,靠近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醒了?起来喝点水吧。”

  杨晓镜的手仍是凉的,长年练武的他,掌心起了茧子,这种寒冷而粗粝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蛇。蛇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而后往下,缠上了她的脖子。那一瞬间昏睡之前的记忆苏生过来,闭着眼的她,仿佛看见了那张表情诡异的,白维扬的脸。接着这脸变成了杨晓镜常戴的那张面具,惨白的面具在黑夜里森森地笑着。想起她曾和这样一个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曾把他当做亲人,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杨晓镜的手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似乎在估量杀死她这个猎物所需的气力。他把手缩开,而后呼出一口气,他靠在车壁上,忽然笑了一声。他说:“相府早散了,没想到,直到如今,看见你,我还是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蛇一般冰冷的手又攀上她的脸,他靠得很近,虽然看不见,她还是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说:“明明不久之前你还是个跟在我后面跑的小姑娘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而后他一顿,语气忽然就变了。记忆中那个杨大哥,瞬间变成了要置她于死地的杨晓镜。他捏着她的下巴,把话接上:“——怎么转瞬之间,你就跟在了那个该死的白四身边,要和我对抗了呢?”

  她睁不开眼,更别说是回答了。她不回答,他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他才松了手。他叹一口气,又退回原位,慢慢地靠在车壁上。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马车车壁顶上映着的,忽明忽暗游走着的湖水反光。他慢慢笑起来,道:“说起靖安司啊……进去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的屈辱,就该到头了。”

  他看一眼岳知否,马车里没有多少光,沉睡的她似乎已经和这静谧黑夜融为一体。他喜欢这种寂静,万籁俱寂,尘埃落定,这一刻的他像是茫茫世间仅剩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在这样的静和暗中,他才得以放胆去谈深藏在心底的那个自己。他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瞧不起我。”

  “我爹娘都是盗贼,在京里杀了人被官府通缉,他们想要逃命,我那时候小,碍手碍脚的,他们就把我卖进了靖安司。”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笑了,“只不过啊,他们的船刚驶出烟雨湖,官府的人就赶到了,他们往湖中心放箭,放了好多好多箭。”他的声音颤抖起来,“等他们俩被拖回来在京里示众,我骗关雄飞和我出去看,回来之后,很快靖安司里的人,就知道我是那两个盗贼的儿子了。”

  “我在靖安司那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有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流着窃贼的血,这辈子都成不了什么大事。我没管他们,一直等了二十年,等到我终于当上队长,那时候,我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会有人再记住那与我无关的罪孽,不会有人再说我是贼——”他停下来,忽然握紧了拳头,他转向岳知否,紧咬的牙关裂出一个笑,他说:“可是……原来你们都记着。”

  “说来,这还是不太久远的事。就在去年腊八。”

  去年的腊月初八,洪青在外面偷偷带了酒回来。他们几个半夜爬起来,在院子里喝酒聊天。岳知否竭力回想着那个晚上的事,那个夜里一切寻常,洪青他们拿花生下酒,没过多久关雄飞抱怨说花生太少,他们打发她再去煮一点……她忽然想起来了。

  洪青一听关雄飞叫岳知否去煮花生,当时已经半醉的他一拍桌子,到:“光吃花生有什么过瘾的,来点肉才对啊!”

  关雄飞笑他:“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肉?外面铺子都关门了。”

  洪青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他喊:“买什么买,这还不容易,爬墙出去随便找一户人家,偷只鸡得了,大不了我来煮——”听到这话,关雄飞和岳知否都在笑,唯独杨晓镜抿了一口酒,没说话。洪青笑嘻嘻地伸手敲敲他面前的桌面:“他们不去,杨大哥去得了,肯定偷得到。……”

  岳知否心里一沉。靖安司里每个人的出身都不太好,要不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缘由,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靖安司给人卖命?出身的事情,向来是不可以随便说的。靖安司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不会有人故意去往别人的伤口上抹盐。洪青素来说话有点没大没小的,那天他又喝醉了,一时没避忌,也很正常。加上他们几个向来以为彼此是很好的朋友,就算不小心被冒犯,也不会把人往坏处想。谁会想到,这句话被杨晓镜听进去了。

  不仅听进去了,还烙在心里了。

  她初时以为杨晓镜是突然叛变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素来冷静隐忍的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改变。直到现在,她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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