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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灯如豆,映得屋子里鬼影憧憧。

  赵高问道:“此地游徼怎么如此大胆?而且还管征徭役的事儿?”

  张伯苦着脸,道:“小的哪里知道。朝廷征徭役一贯凶得很。”

  胡亥道:“皇帝明明颁发了新政,减轻了许多徭役,怎么还这么凶?”

  张伯呆着一双眼睛,“减轻了什么徭役?嗐,嗐,小的哪里知道皇帝的事情。徭役是一年比一年凶了,新君继位后就更凶了。”

  张蚕猛地道:“皇帝颁了新政又什么用?闾左不愿服徭役的,有的托人免除了,空出来的缺就找我们这等农户去补——弄得乡间民不聊生。”

  胡亥看向张蚕,道:“你读过书?”

  张伯道:“嗐,嗐,从前家里光景还行的时候,送他去跟着乡里三老学过几个字。”

  调换服徭役之人,这等权力徇私,当是监察部门的失职。

  胡亥记下这一桩,又问张伯,“你此前说朝廷骗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伯搓着手,低头不安。

  胡亥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呢?”

  张伯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从前给郑国太公修渠时候的事儿……”

  “郑国渠修了十年,你是哪一年去的?”

  “小的是先帝元年去的。”

  “那就是从第一年开始了?”

  “嗐,嗐……”张伯陷入回忆中,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那一年我二十,应徭役到北边修渠。修渠苦得很,身板不结实的都扛不住……”

  “起初说是修三年。郑国太公是想修到清河就算完了。谁知道后来都说郑国太公是朝廷派来的间谍,压着他,一定要修到东边洛水。令长,您知道,那洛水离着清河可太远了。郑国太公一开始压根就没想修到洛水,可是都说他是间谍。说是不修到洛水,就要杀了他。没办法,修。”

  “这一修,就是十年。”

  “那十年里,先是蝗灾,我爷爷饿死了。”

  “再是先帝九年的寒灾,我记得清清楚楚,四月里,修渠的里面,冻死好多人。”

  “修渠哪里有不死人的呢?寒灾毁了庄稼收成,家里吃不饱饭,把我小弟弟也送来。他那时候刚十七,常年吃个半饱,单薄得很。来了三个月,搬石头的时候出了事儿,脚底打滑把自己栽到水库里去——没了。才十七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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