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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人背对着我,窝在安乐椅里,佝偻着肩,听到声响也没有回头。我趋步走到跟前,有些犹豫要不要行大礼。地上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积了太厚的灰土,偏我还为了讨新主子顺眼特意穿了象牙白的稠裤,若在这尘土堆里跪一跪,搓破手皮也还不原本色了。我屈膝福了一福:“奴婢桂儿,见过太上皇。”老人没言语,过了半天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嗓子,哼出些委屈和不忿的意思。我把早备好的词儿一股脑说出来:“有个侍卫立了功,家里又没有女人,皇上做主,把莲儿配了那侍卫。皇上说了,从今儿起,由桂儿伺候太上皇,保证比莲儿伺候得更好。要是有一点儿没让太上皇满意,怎么罚桂儿都行。”
“朕身边的人也能说赏人就赏人?虽然莲儿只是个宫女,那也是朕的女人!都不问问朕的意思?再说,宫中女子甚多,赏哪个不行?怎么就非要莲儿不可?小九如今当了皇帝,嫔妃都有几十个了。朕老了,身边就剩个莲儿贴心。没有莲儿,朕连饭也吃不下。你去跟小九说,把莲儿给朕找回来,去啊,快去!咳咳……咳咳咳……”太上皇越说越急,急得直跺脚,又招惹起地上的尘土,激得自己也咳嗽起来。
我赶紧轻拍太上皇的龙背,顺势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一股老人特有的腥臊气侵入我的口鼻,比殿里的尘土更呛人十倍。我强忍住翻涌的恶心,一边用双手按摩太上皇的龙颈,一边凑近他的耳朵,像说悄悄话一样轻声慢语地劝道:“太上皇别动气,当心伤了龙体。太上皇挂念莲儿,那是她的福气,也是太上皇的仁义。让莲儿走,却是皇上的孝心。皇上知道太上皇近来食欲不振,专门派奴婢来服侍的。说句放肆的话,莲儿原是个缝补洗衣干粗活的,奴婢可是膳房里专门给皇上和皇后烧小灶的,太上皇爱吃的菜,奴婢全会做。皇上说了,太上皇最爱听南边的小曲儿,奴婢是淮州人,最会唱淮州的小调儿。”
一听我是淮州人,太上皇来了精神。老宫女们说的没错,太上皇年轻时就偏爱淮州女子,宫里曾经最得宠的荷妃、梅妃和兰妃都是淮州人。“朕要吃淮扬千丝,那豆腐丝要切得细细的跟头发丝一样,那鸡汤要喂得浓浓的跟牛奶一样。”
我连声应着,一通按压揉搓,总算把太上皇的脾气给磨下去了。人老了,都爱闹小脾气,这一点上,太上皇和农家老汉没有区别。
淮扬千丝很快端了上来,太上皇的胃口很小,比节食的娘娘们吃得还少。我劝他再吃一碗,他又不乐意了,“再吃朕就撑死了!还是莲儿好,朕要多吃她都不让,怕朕吃胀了难受,你倒还来劝朕。”太上皇抱怨着,居然还嘟起了嘴,露出只有孩子脸上才有的表情。我连忙哄他:“不吃就不吃,奴婢这就端走。”他却又嘱咐我:“用文火热着,许是过会儿忽然想吃。”
冬夜,北风呼号,我睡在大床旁边的小榻上,朦胧中被推醒。“桂儿,桂儿,上大床来睡吧。”他拽我的被角。
“不用,挺好的,太上皇眠浅,桂儿翻身会扰着太上皇的。”我嘟囔着,忽然脑中灵光闪现,一下子睁眼起身。果然,太上皇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我伸手进他被窝一摸,汤婆子早凉了,太上皇的手脚也有些冰。老人怕冷,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我脱了中衣,光着身子紧紧搂住他。他也任由我脱去他的内衫,用干枯发凉的皮肤磨蹭着我。被子里都是他的气味,贴着他的身体,我被那股气味包围,不管什么,时间久了都会忘记最初的不适。他的身体僵硬又柔软,僵硬的是他衰弱的肢体,柔软的是他松弛的肌肉。人的身体该是外紧内韧的——皮肉紧,筋骨韧。等该紧的皮肉松了,该韧的筋骨僵了,身体就开始不中用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我在心里叹道,享了半辈子福,已经算是保养好的了,太上皇的老态比起同龄的庄稼人来还是少了许多。当男人、女人变成老头子、老太婆,男女之别全不重要的时候,就是真的老了。太上皇就是真的老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进攻的意愿和征服的企图,只有顺服和消沉。我一整晚抱着他睡,就只是抱着。他需要的只是我身上的温暖,一个人形的、不会变凉的汤婆子。他的手也会在我的胸腹流连,却没有挑逗的意思,只是贪图那份温软。他似乎怕我有别的意思,总是挨一下就赶紧躲开。
太上皇虽然老得不再需要女人的肉体,可他依然需要女人的陪伴。作为天和宫里唯一的女人,每个用过晚膳的黄昏,我都会陪他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回忆,回忆过去的好日子,回忆当年宫里的女人们。
“桂儿,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太上皇问我。
“穷人家的女娃儿,哪有啥名字?奴婢的爹娘又不识字,从来都是‘阿囡长阿囡短’的。后来,奴婢有幸进了宫,因为姓桂花的桂,就有人管奴婢叫桂儿,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久而久之,桂儿就成了奴婢的名字。”我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桂花好啊,可以入酒、入膳、入药、入诗、入画。‘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当年朕的后宫群芳争艳,却没人用上这个‘桂’字。那些女人们嫌桂花太小,太素,不够华丽,都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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