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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水,每天都有人渴死,谁也帮不了谁。我病得昏沉,不知道爹娘夜里出门,只知道有人在抱着我哭。我听见她说:“可怜的孩子,你爹娘夜里偷水被官兵发现。你娘跌到井里,你爹被打死了。你小小年纪,病成这样,又没了爹娘,只怕也活不了了。”说话的人是隔壁的婶娘,她没想到,我会活下来。第二天夜里的一场大雨,填满了各家的水缸,也救回了我的性命。那场雨定是我爹娘感动了雨神,落下的眼泪。

  灵州的州官姓狄,是四品的豪族,还有门亲戚在皇都,是三品的贵族。这样的人,寒族百姓是惹不起的。那年我六岁,还是个孩子,人们都相信我很快就会忘了爹娘的事,我也这么以为——如果吕大人没来灵州的话。

  吕大人名元懋,是颖朝最特别的官儿。说他特别是因为吕大人出自累世贵族之家,自己当着二品的官儿,却娶了个九品人家的女儿为夫人,成为皇都贵族中门第差别最大的夫妻。传说皇帝都亲自问过吕大人。吕大人说,颖朝没有律法明文禁止不同门第通婚,只要没有强娶强嫁,就没什么不该的。

  吕大人来灵州是冲着狄州官的,当然不是为了我爹娘的事——死个把寒族百姓根本不是大事,何况还是偷水的罪犯。吕大人是监察御史,在皇都弹劾狄州官的贵族亲戚贪赃枉法,把个三品的大官给拉下了马。那大官有不少贪污的证据在狄州官手里,吕大人于是亲自到灵州查办。

  审案那天,府衙的大门敞开,州里凡是能走路的全跑去看热闹。吕大人坐在中央,左右两边各写了五个大字:“宝剑如君临,奉旨惩恶官”。白纸黑字,对作威作福惯了的州官,如同催命符。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狄州官罪恶昭彰,吕大人审完当场就砍下了狄州官的头。

  血,鲜红,好像还带着身体的余热,溅染石阶,漫过青苔,原来生命被以这种方式结束会流出如此丰沛的血,是为了洗涤死者的罪恶,还是为了震荡生者的灵魂?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我却很想恸哭。我听见有人喊:“吕大人,快看有个小女孩吓哭了!”谁?谁与我同感?我正抬头寻找,忽然被一双手抱起,双脚离地,身体腾空,眼前的一切是从未有过的清晰。爹娘走后,再没人抱我。我的头像熟了的麦穗,只会垂着,在风里飘摇。我在吕大人的怀里眺望,贪婪地只顾看向远处。吕大人以为我在找人,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是黑压压的脑袋,一个挤着一个;黑漆漆的眸子,一双挨着一双。

  吕大人扬着声音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带这么小的女孩子来观刑,可不得吓坏了。这孩子的爹娘是哪个?快带回家去!”

  底下有人喊:“吕大人,这孩子姓成,是孤儿,爹娘都死了,吃百家饭长大的。”

  另有人附和道:“唉,成家夫妻死的冤啊!都是那姓狄的狗官给逼的!”

  “难怪这孩子要哭。”吕大人轻叹一声。“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瑶瑶”我回答,不敢看他。

  “几岁了?”他似乎在探索我的表情。

  “七岁”我终于鼓起勇气偷看他一眼。

  “在下吕元懋,二十五岁。”他边说边转过身,带我走进府衙的后堂,鲜血与人群被渐渐遗落在后面。

  “吕……元……”

  “吕元懋”,他执起我的右手,在我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这三个字,让我从手心一直痒到指尖,“咯”地一声破涕为笑。写完一遍,吕大人问:“会了吗?”我摇头,吕大人于是又写了一遍,再问:“会了吗?”我还是摇头。“吕元懋”三个字,他足足写了二十遍,我才点头。

  吕大人仔细看着我的手说:“瑶瑶才七岁,手指竟要同吾家夫人的一般长了,这天生是该弹琴的手。”琴,是有品级的人家才有的奢华之物。寒族百姓从未见过琴,更别说弹琴了。

  吕大人在灵州又待了一年,带领寒族建水渠,挖水井,又请了圣旨,不许有品级的官们强占水渠、水井。又一个秋初夏末,灵州破天荒地没有渴死一个人。百姓感念吕大人的功德,用吕大人的姓,给孩子起名。那一年,灵州有许多寒族孩子叫“念吕”、“恩吕”、“思吕”、“敬吕”之类的名字。这么做本是好心,哪知竟办了坏事。吕大人被参了一本,有人非说他是“收买民心,图谋不轨”。吕大人当官刚正不阿,清廉铁面,当然免不了得罪过人。那些人逮住这个由头,把脏水泼过来。皇帝也犯了糊涂,竟信了那些诋毁,把吕大人贬成五品,从灵州直接撵到偏远的苍州去了。

  吕大人在灵州的日子,一直让我住在他府里,跟吕夫人学弹琴。我还以为能让吕大人摒弃门第差别的吕夫人肯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见了才知,只是一位面目和善的普通妇人。吕夫人无所出,待我如亲女,将琴技倾囊相授。我也不敢偷懒,日夜勤学苦练。吕氏夫妻离开灵州的时候,我已将夫人的琴技学会了大半。我想跟他们一同去苍州,吕大人却说:“苍州路远荒僻,吕某因罪被贬,自顾不暇。瑶瑶年幼体弱,还是留在灵州好,把琴艺学成才是正事。”

  吕大人走前把我托付给一位姓鱼的姥姥。鱼姥姥是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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