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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冰箱里有时候有过期的牛奶,洗衣机里有没来得及晾好的衣服,我把这些琐碎的家务做完,冲个凉在她身旁睡下。
这时候往往快要天亮了。 我不问,也不劝解,还有什么答案是我不懂的呢?她需要从无休止的表演中得到解脱。
她怕黑,卧室里必 须有一盏 灯开着, 但灯光又 常常会 侵扰她 本来 就不踏实的睡眠,我分几次把灯泡换成低瓦数,每次低五瓦,她并没有发觉。
有时候我在天亮后的街声中醒来,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她的脸。她的睡眠并不少,总是中午时才起床,但她有了去不掉的黑眼圈,嘴唇因为酒精的缘故,总是裂着口子,露出一点儿鲜红的肉。她常常说梦话, 在枕上像蛇一样扭动着脖子,时而皱起眉头思考,时而又抿着嘴露出笑容,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应酬的话。
我惊恐地欠起身看着她。她梦中神经质的笑容使我感到无边的凉意。 她太累了,她不得不一直引人注目。每个热衷于流言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她,她的一句抱怨、一个疲态都会被编排出莫须有的前因后果,再风卷残云地流传开来,三天之内,连薛先生的朋友都会知道了。
只有在我面前,她才会流露出力不从心的模样。早上,她带着一身薄荷的味道,挂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坐下来盯着镜子里她被热气蒸红了的脸颊出神,我站在她身后,用一柄宽齿梳梳通她微微打卷的长发;她总是颓然塌下肩膀,说:“我干不来这件事。”
我握住她的手:“人人都说你温柔又活泼。” 她摇摇头,仿佛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把她额前的碎发梳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浓眉深目、鼻梁挺直—— “你看。” 容貌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这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所在。
然后她走出门去,走到薛先生和他的朋友身边,扮演那个被宠爱着长大、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闺秀了。
2012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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