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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自那日起,武灵兰便坚决不肯再服一口药,饭食喂到口边,也只说恶心没胃口,粒米不进。无论薛崇简如何哀求,她总是淡淡一笑,说这两年该吃的药也都吃了尽了,未见得有什么好处,倒不如让她舒坦几日,免了每日两遭苦口之烦。她的药一停下,病情便急转直下,每日里一半光景都在昏睡,薛崇简守在她榻边,望着她白的刺目的面容,似能看见魂魄从她身体中一丝一丝地流走。他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她,从前总觉得自己有无限胆魄,皇权天命,皆可凭一己之力悖逆扭转。可是对着眼前女子,除了一双空拳,两行清泪,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那日武灵兰醒来,神志似乎清醒了些,倒少见得未有薛崇简在旁,璎珞见她醒来,抱着一丝希望捧过药盏,哽咽求恳道:“娘子,饮一口吧。这几日天气热,三日前取的鹿血便不好了,郎君又去为娘子射鹿。娘子,郎君如此待你,你何苦让他伤心,就饮一口吧。”
武灵兰轻轻摇头,淡笑道:“妹妹,喝这个,不过多吊几日性命,于我也是受罪。我时日无多,不妨对你说一句实话。郎君有一个魂牵梦萦之人,此时正在长安奔丧。若是我此时死了,他送我的灵柩回长安下葬,还能见那人一面,所以我心里是欢喜的,你不必为我难过。只可惜,做了你姐姐,却尽是让你伺候我……”
璎珞哭道:“郎君魂牵梦萦之人,自是娘子,娘子别胡思乱想了。”武灵兰又是淡淡一笑,她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眼前似睹一道光明,随即平静下来,柔声道:“好妹妹,我几日不曾沐浴,身上实在难受,你为我打水来擦擦好么。”璎珞一愣,望着武灵兰怔怔发呆,武灵兰轻轻颔首,璎珞忽然醒悟,不觉失声痛哭。
武灵兰叹息道:“快去吧,一时郎君就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璎珞一边哭一边起身,烧了热水来,为武灵兰擦身洗头。璎珞正为她挽髻,薛崇简已推门进来,望着这情景有些发愣,武灵兰轻轻一笑道:“哎呦,现在还不许看的。”她虽是面白如雪,这一笑间,似回复了昔日的妩媚娇俏,薛崇简心中轰然一声响,冲上前握住她的手,颤声道:“阿兰!”
武灵兰见自己躺在他掌心那只手,亦是手瘦骨嶙峋皮肤干涩,心中轻叹一声,笑道:“你即回来了,便帮帮忙,拿我的妆奁来。”薛崇简不知是痛是喜,此刻只觉眼前人脆得如薄薄的一片琉璃,不敢稍有违拗她,便将她的妆台案子抬起,放在榻上。她卧病之后便不曾梳妆,妆奁上已是厚厚一层尘土,薛崇简只得先擦拭干净,武灵兰心想,这玉镜台上的尘埃,便如人心的痴想一般,不到玉碎珠沉的那一刻,无论怎样拂拭,都不得干净吧。
武灵兰坐不起身,笑道:“再劳你充一阵儿镜台。”他们初成婚那阵儿,薛崇简有时惹得她生气,要哄她时,便捧着镜子跪在她妆床上充镜台。他此时此地再闻此言,只觉一颗心囫囵被人挖了去,默默捧着镜台,跪在她身边。武灵兰多日不照镜,只见镜中人已形销骨立,两块颧骨凸出,倒是额上那一处伤疤越发明显。
璎珞为武灵兰扑粉上妆,描眉画鹅黄,武灵兰朦胧中又有些昏沉,低声问薛崇简:“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这是谁写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薛崇简此时心中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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