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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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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某种毒,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属于幽澜魔君的魅力,和浮沧山的小师妹并不一样。

他已经非常清楚,从归溟回到浮沧再遇云繁那一刻起,她就已渐渐不再扮演浮沧山那天真无邪的师妹了,露出她小小的却又藏着毒素的獠牙。她像个老道的猎手,用这十三年同门情谊作饵,一步一步引他进入她的圈套,待到他察觉时早就泥足深陷。

如果两个人一开始就以仙魔的身份相识,他想他们之间也许没有任何可能吧,一个是任性妄为的魔修,一个是循规蹈矩的仙修,不同道不同心,谁也看不上谁。

可就是这样殊途的两个人,却都守不住心,守不住身。

“师兄,在想什么?”

俏皮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后来了人。

他转过头,瞳眸微缩。云繁身上只披着素光缎,腕间脚踝都挂着铃铛,每一步都踩出声声勾魂的铃音。素光缎缠绕过她的身体,勾勒出玲珑线条后曲曲绕绕飘飞于空,这让她像是从壁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亦或魔女,雪肤丹口,在月光妖娆妩媚,有幽澜的魔性,亦有云繁的天真。

入魂的美。

“没什么。”他摇摇头,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云繁走到他身后,伸手从后搂住他的腰,像只讨怜的小兽般,蹭蹭他的背,道:“师兄,你输了。”

“嗯,我输了。”萧留年回答得干脆。

守了两百多年的元阳给了她,不论是身还是心,他都没有保住。

“那你可愿留在这里陪着我?”云繁问道。

她的手在他胸前不安分地拨弄着,被他一掌攥住。

“愿赌服输。”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云繁想了想,松开手,飞身于他面前,望着他的眼道:“那我们双修吧,此地灵源充沛,我有六柱灵根与阴阳元丹,可助你我以最快的速度的甄至化神。”

双修一词,让萧留年想起这十多日间的种种荒唐,薄面仍旧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开口却仍没什么波澜:“听你的。”

竟是绝口不提浮沧山的事。

云繁蹙蹙眉,定定看着他半晌,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却徒劳无功,她咬咬唇,做了个决定。

素手一翻,她的掌心祭起面镜子。

确切点来说,是个雕着梦魇兽铜镜框,镜面空无一物。

“师兄,双修之法讲求二人一心,彼此信任,可你并不信我,对吗?”她道,见他有开口的意思,摆手打断,自顾自续道,“我不怪你,毕竟是我骗你在先。我知道如今再说什么,都换不回你这十三年信任。这是伽兰山的照心镜,可以照见最真实的过往。”

照心食梦镜是伽兰山的法宝,只要施术者愿意,就能以此镜照出自己的过往,再制出一模一样的梦境。

人会说谎,但法宝不会。

这面镜子悬浮于她的心口头,空荡荡的镜面浮现厚厚云层,似乎掩藏着什么,待人探知。

“不用了,云繁。”萧留年拒绝道。

云繁却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缓缓送到照心镜的正中央。伴着她一声悠悠呢喃,萧留年的元神被照心镜拉到了一个陌生地方。

————

那是个不算繁华却也算富庶的边陲小镇,镇上有个开酒坊的富户,姓云,酒酿得不错,远近闻名,是以生意也不错,日子过得富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富户夫妻二人成亲数年,膝下只得一个女儿,生得冰雪聪明,原是夫妻两人的掌上明珠。只是这个女儿长到四岁时,夫妻两人又生了个儿子,她的地位一落千丈。

萧留年是在云家五进大宅子后院的大芭蕉下看到年仅四岁的云繁。

她比他们在蛇渊初识时看起来要更小些,穿一身半旧的裙子,手里握着半个馒头,躲在芭蕉叶下盯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屋子。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写满稚气,并没有后来超越年龄般的通透,她有些气恼,一边小口咬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这么久还找不到我吗?”

这是从前她和阿爹阿娘常玩的小游戏,每回她躲起来,家人总能找到她,逗她笑。这次她藏得并不隐蔽,他们没道理找不到人的。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院里的人忙忙碌碌,却没有任何人找到这里,更没有人发现小姑娘的失踪,这府里的人各行各事,都围着那个啼哭声不断的房间打转。

萧留年看出什么来,站在她身边,很想同她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她听不到。

直到天星满布,小云繁蜷在蕉叶下睡着,手里的半个馒头滚到地上,她才揉着眼醒来。依然没人找她,她眼眶红红地从蕉叶走出,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自那以后,她就变得安安静静,不再吵闹撒娇,怕吵醒弟弟惹父母心烦,也不再要求什么,因为父母不会给。

萧留年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乖巧,心渐渐揪起,眉头拢得死紧。

直到她五岁那一天,破城之日来临。

她曾经轻描淡写提到过的一切——“马蹄的声音踏响长夜,尖叫声划破寂静,火光冲天而起,将黑夜烧红,婴孩的啼哭、妇人歇斯底里的挣扎、男人的怒吼,通通都被刀光剑影斩断,只有血,在地上流淌成河。”

都化成了鲜血淋漓的画面。

然而更加残酷的是,五岁的小云繁被人从逃亡的马车上推下。

她骗了他,她没有为她挡枪挡剑的父母,她被遗弃在战乱之中。

两个故事的结局都一样,萧留年不敢说哪个对哪个错,但目睹她被推下马车的那个刹那,他出离愤怒。

他看着她满脸惊恐,眼里布满泪水,慌乱无助地蹒跚追在马车后面,他无比希望自己和她的相遇,是在她真正的五岁那年。

即使明知这一切发生于过往,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还是情不自禁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从她瘦弱的身体穿过。

他只能跟着她,看她所目睹的一切,听她所听闻的一切,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

近在咫尺的死亡,不堪的画面,撕心裂肺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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