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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黑发人,叫人情何以堪!而我这几天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脑子空空的,什么也不想,仿佛身边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我坐在灵堂上,身上披麻戴孝,漠然地望着前来吊唁的人,对着他们一一磕头,眼中早已没有了泪水,心是麻木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我而去,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闭上眼睛,我仿佛仍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温柔的看着我笑,叫我“聪明的小狐狸”。睁开眼睛,入眼皆是他的身影,手上的玉镯是他给我戴上的,案几上的书上仿佛还有他手指的余温,墙上挂有他画的画,庭前还有他种的海棠,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气息,为什么?为什么人们都要说他已经不在了,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我要去,去他堕崖的地方找,去整个渭朔找,他说过他会一生一世护着我的,他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不失信于人,更不会失信于我。
他们没找到师父,在西山寻了一块靠山面水的好地给他砌了一个衣冠冢。我一直不敢去那里看,我怕我会崩溃,从此再也没有生的勇气。
我十岁就没有了家,后来有了他的照顾、呵护,在我心中,无论什么地方,有他在就是家。如今他不在了,西於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不是没找到他吗?也许他还没死呢?也许他受伤了,正在某个地方等人去救。这样一想,我立刻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跑到他出事的地方去。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要去渭朔找师父,家里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去的,那里是战火纷飞的敌国,我此去必是送死无疑。但是我知道,即使前面荆棘密布我也义无反顾。
收拾好衣物,把我视若生命的宝贝一一包好,我退下手上的玉镯握在胸前,眼中有泪水潸然滑落,心上仿佛有只手在用力地揪,疼入骨髓。擦了擦眼泪,我赶快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要让自己坚强,前面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我不允许自己怯懦。没有了他的保护,我要自己承受风雨,七年前离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把头发绾好,戴上帽子,再找来一套杏白色的男式棉袍穿上,想了想,又加上一件蓝色加厚锦缎长褂,外面雪下得挺厚,在到达渭朔前,我不能倒在路上。
把留给孟伯的信放在书桌上,我再次看看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不知道这次离去,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亦或再也回不来了。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在后面发了疯似的到处找我,再也不会有人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家。再看一眼吧,我的床,我的雕花衣柜,我的书桌,我的梳妆台……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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