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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皇帝谕告群臣,暂停青苗法。
同一日,王安石上了道奏章,称疾不出。
反对新法的官员喜出望外,皆以为迎来了希望的曙光,依王安石的性子,称疾不出的下一步便是请辞出京。
曾公亮虽反对新法,然对王安石并无恶感,向皇帝进言道,应待王安石自请出京后再下诏书,保全王安石的颜面,包括陈升之在内的众多臣僚却迫不及待欲让皇帝下诏废除新法,恢复旧制。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赵顼并无让王安石离开中书的打算,虽暂停了青苗法,然仍旧对王安石托以厚望,他命翰林学士司马光起草诏书,劝说王安石回朝主持工作。
欧阳芾端茶踱入书房时,看见砚台后宣纸上未干的墨迹。
“落日欹眠所何忆,江湖秋梦橹声中。”她将两行诗句念去,不觉笑了,“介卿只是新法受阻,怎么便想投老江湖了。”
王安石接过茶盏,将之放于案旁:“陛下既愿听取他人言论,摒弃新法,我再留于朝堂也无用处,不若通晓时务,及早让贤。”
“介卿。”欧阳芾闻他负气之言,无奈唤道,沉静些许,将思良许久的话托出,“介卿,我同你说些心里话好么?”
潜意识里,王安石知她不会说出令自己欣悦的话,然他依旧道:“你说。”
“我从很早以前,便庆幸自己遇到了介卿,”欧阳芾道,“如今依旧如此庆幸,然我也知,世间惟有一个介卿。”
王安石不解,目光循向她。
“介卿曾于鄞县推行青苗法,彼时获得成功,不止因此法惠民,更因执行之人是介卿。”
“......”
“介卿懂得如何对百姓好,然国朝上下数以万计的官员对新法不以为意,惟图一己功利,欲借新法攀取高位,介卿于地方做官时亦见了许多,应当清楚才是。”
“至少他们可使政令实施。”王安石道。
“法令执行时走了样,便不是介卿的法令了,更非介卿的初衷,”欧阳芾道,“我知介卿需要用人,然任用唯利是图之人,对百姓的伤害胜于无人可用,我知介卿不惧骂名,然底下官员行政过失,怎可皆算在介卿头上,那些脏水泼在介卿身上,我会心疼的。”
王安石面色松动,他固不惧骂名,却始终惧怕家人与他同担骂名。
她说她心疼,他便会退步。
“青苗法自是利于百姓的法令,然正是这样好的法令更须谨慎小心,介卿将放青苗贷多寡记入官员政绩考核,虽可使官员积极推行新法,但同样使利欲熏心者有机可乘,那些将利息提至三、四成的,不分对象强行摊派的,介卿均得派出官员访查乃至惩戒,如此方可确保法令不成害民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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