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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芾不吭声,苏轼果然憋不住道:“官家求治心切,欲更财利之法,不但设条例司,还广用新进,二娘可知,在外人眼里,条例司是个甚么存在?”

“甚么存在?”

“一群敛聚之臣,迎合人主喜好,专权擅政之所。”

“子瞻也如此认为么?”

苏轼陡然被她问得语塞,他自不可能像面对王安石那般强硬地面对欧阳芾,只得略微收了心气,道:“条例司之名本就荒诞不经,若欲变更财政之法,为何不在中书决策,反而绕过中书,只由条例司全权决断,至少,我看不出其合理之处。”

欧阳芾无言以对。她之前问过王安石,为何要设制置三司条例司,他告诉她那是必须之举,否则其后制定出的法令将无法有效推行。

虽王安石不避讳向她解释,但那毕竟为他的事,欧阳芾不想对他指手画脚。

如今看来,事物总有两面,虽不惧阻力,然阻力过重却依旧难以成事,欧阳芾私心里不愿王安石将大多数人皆推到对立面。

“据子由言,目今条例司诸事措置,俱决于陈、王二公,他作为详检官仅能依从办事,周遭又多吕惠卿那般激进之人,于是他的意见便也得不到倾听了。”

忆起数日前在家与苏辙打的一次照面,对方脸上的苦笑欧阳芾还记忆犹新。

“子由应当不愿意在条例司做事。”欧阳芾明白。

“圣命难违。”苏轼无奈道。

欧阳芾回家后,王安石问她去了何处,欧阳芾据实相告。

然当王安石问“苏子瞻与你说了甚么”时,欧阳芾却未言起那些质疑之词,只提了提苏迈和王闰之。

或许察觉出她不愿多说,王安石便不再继续问。

这番刻意维持的安稳打破在参知政事唐介逝世之后。

朝堂上,唐介与王安石多次争执,恰在此时,唐介因患背疽,重病不治而亡,故一时流传出唐介是被王安石气死的言论。

赵顼亲往宅第吊丧,授礼部尚书,谥号“质肃”,许是看出皇帝内心的惋惜与沉痛,有人立时抓住机会,上书弹劾王安石,罗列出“十大罪状”,将王安石贬斥成十恶不赦之人。

这位上书弹劾之人名吕诲,官拜殿中侍御史,素以偏激敢言闻名,之前三位宰相皆被其攻击过。

吕诲在奏书中指责王安石“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外表朴实,内心奸诈,轻慢皇上,阴险难测”,并洋洋洒洒列了十条罪状:

其一,前倨后恭,仁宗朝时屡召不应,今上一即位便立刻赴任,可见其野心。

其二,侍讲之时公然坐着给皇帝授课,目无人主。

其三,执政以来事无巨细,皆与同僚不合,借与皇帝独处之机,要挟皇帝听从己意,居功自受,错推他人。

其四,阿云一案以情执法,罔顾律法尊严。

其五,专横霸道,宰相不敢与之争,导致唐介气死。

其六,结党营私,任用奸邪。

其七,设置条例司,名为议论财政,实则大权独揽,动摇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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