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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虽然在勾栏里挑了人,哪怕做个暖床丫鬟,也决不肯委屈儿子半分。

勾栏的老鸨子叫做印三娘,按她的要求,找的都是十六到十八的清妓,司乐的下棋的,清清白白的身子,面也没露几面的。

可兴许是进了这平日不屑来的地方,总觉得憋屈难受,薛雪荣看了清秀的,觉得她畏首畏尾;见了狐媚的,又打心眼里瞧不上,一时间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郁郁站着。

印三娘倦色浓重,强压着性子,翘着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点烟。

刚准备劝一句,劈头盖脸下一场瓜子雨,她立即从座位上弹起来,猛拂头发,从眉毛上揭下一只壳,仰头柳眉倒竖:“哪个骚货,皮痒了是么!”

“是南南。”扫地丫鬟惊得立直。

“哎呀妈妈息怒,没看见有……不小心的。”有人帮腔。

若是别人,印三娘就信了这套说辞;可是衡南,她料定那是故意的:“给我叫下来!”

衡南跪上床,连枕头都没沾上,又给人拉着胳膊拖下了楼,趿着鞋,眉梢眼角都是厌倦,身上就穿一件皱巴巴的棉布衬裙,头发也没梳起,光亮顺滑的黑发上别着枚藕荷色珠钗。

“瞧你,像什么样子!”印三娘打了那珠饰一下,哗啦啦乱晃。

衡南飞快地抬头瞥一眼,没看清印三娘的表情,倒看见那个进洞的唐僧,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正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看个屁。

这么想着,金陵瘦马,柔顺地垂着头,扭过身,屈膝恭恭敬敬地福了一下。

“呦。”薛雪荣不禁退了半步。

“少在这儿来事儿。”印三娘气笑了,烟杆子一搁,使了一记眼刀,“我这有客,先记着,回头收拾你。”

衡南“是”了一声,扭身娉婷地往楼上走。

抬足,落足,跟猫似的悄无声息。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自是不足,纤细得让人怜惜。

一袅细腰裹在皱巴巴的裙子里,漫不经心,颈却修长,天鹅似的,头发又黑又密,衬得皮肤雪白。

薛氏的目光一路跟着她上去,心跳砰砰,待那道影子走到房门口,甩了门——当机立断,回头道:“三娘!”

印三娘和薛雪荣战栗的眼神一对,再移至二层那道闭紧的房门,只觉不可思议:“她?”

几乎是同时,薛雪荣也急着开了口:“她……”

“……”印三娘吸烟不语,眉头紧蹙,很烦心。

“您看……”薛雪荣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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