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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晓芸说养她不如养条狗,隔三差五就跟亲朋好友斥责季长善欠债不还钱。旁人不明就里,附和季晓芸骂得对,她家的大女儿就是个白眼狼老赖。季长善的婶婶周晚参加家庭聚会,听季晓芸翻来复去骂季长善,总会斜眼瞅这位妯娌。

二十多年前,周晚住在季晓芸家对街。深秋早上,她去上班,出了门绕到楼后开车,远远就看见马路对面晃着一个小人。季长善那时六七岁,才上小学不久,那么瘦小一个人,双手提着一只大行李包,哼哧哼哧往前走。

季长善的小学建在一条曲折的长街后,坐落于大坡上。成年人从她家走到学校需要十五分钟,小孩子得走半个小时。周晚没在季长善周围看见大人,大致猜到她自己去上学。

周晚冲对街喊了声善善,季长善开始没听见,周晚穿越马路来到她身边,季长善才注意到婶婶。

她跟婶婶问好,周晚拎过季长善的行李包,拉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车那边走,边走边低头问:“怎么就你自己啊,善善?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送妹妹上幼儿园,让我自己去上学。”

姜长乐的幼儿园跟季长善的小学是反方向,来回跑赶不及。尽管如此,周晚依旧忍不住批判季晓芸夫妇。

做父母的怎么能放六七岁小孩儿单独上学?更何况这孩子住校,每两个星期才送一回,怎么就不能早起个十分八分,去送一送呢?

当着孩子的面,周晚不好直接指责她的父母。她于是牵着季长善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车门,叫季长善上车,顺路送侄女上学。

季长善原来住奶奶家的时候,周晚就老给她买衣服买零食,她仅有的三件玩具也是婶婶送的。季长善很喜欢周晚,喜欢到想让婶婶给她当妈妈。

不过她有自己的妈妈,她妈妈长头发红嘴唇,总是点着她的脑门儿皱眉说:“你得记着谁生你,谁就是你妈。你只有一个妈,别让死老太太养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季长善知道自己姓季,跟她妈妈一个姓。

可是人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妈妈,而妈妈却可以有两个女儿?

她假装随口闲聊,问同学有没有弟弟妹妹。

大家都摇头,说他们的妈妈只生过一个孩子。

季长善并未在同龄人中找到共鸣,只好认为这个世界存在差异性,就像她家里的餐桌一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西红柿炒鸡蛋。

她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不平等性。

白天上课的时候,季长善的小脑袋被拼音和数字占满,根本记不起那些困惑。她以为自己接受了一切不平等,可是一到夜里,她躺在宿舍的小床上,整个空间晦暗寂静,窗外的月亮碎成一块一块,季长善就能从每一块月亮中看见不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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