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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画面无关于她自己,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日常。
比如,季晓芸追着姜长乐满家跑,就为了给她光着的小脚丫套袜子。
比如,季晓芸拿一把牛角梳一缕一缕梳顺姜长乐的头发,再给她绑出漂亮的苹果头,有时候还拿彩色的小皮筋,帮姜长乐扎好多个小揪揪。
季晓芸没给季长善穿过袜子,也没帮她梳过头。
季长善想,反正她会自己穿袜子,也可以自己梳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坐在婶婶的车上,反复揉捏行李包的提带,第无数次自我说服,后来她就有点儿想哭了。
周晚在驾驶座朝后视镜瞥,季长善的手指原本在绕弄包带,忽而抬起来擦眼睛,她飞快擦了两下,最终把小脸转向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季长善在学校门口下车,拎起行李包跟婶婶说谢谢和再见。
她需要过一条马路才能抵达学校的大门。学校派老师站在马路这边,组织小学生排队安全过马路。季长善排到队伍的末尾,身边的同学在跟爸爸妈妈说再见,他们之间是不必说谢谢的。
领队老师拦下周晚的车,朝队伍里的小学生挥挥手,说大家跟老师走。
季长善双手提大包,每走一步,膝盖都会撞到行李。
周晚扶着方向盘,眼睛跟随季长善一顿一顿地走向马路对面。
他们学校的栅栏门高大宽阔,连大人站在底下都会显得渺小。
季长善比周围的同学矮一截、瘦一圈,肩上背着书包,腿间晃着行李。她偶尔回一下头,跨进学校大门的前一秒,她最后一次回头,婶婶的车已经开远了。
二十岁以后,这些画面就成为季长善将醒未醒时的梦境。
季长善经常在清晨的梦魇中哭泣,梦中的内容醒来便忘,唯独知道自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呼吸困难。她想捂住心口,两手却在腿边紧紧攥成拳头。她的眼泪轻轻淌过皮肤,触感由热转凉,不一会儿就掉进耳朵里,发出咚的一响。
她的梦,总让她精疲力竭。
为了不再做泪梦,季长善卯足了劲头要与过去决裂。
她欠季晓芸四十一万生养费,便成倍地还回去,成倍地甩现金增加气势,耀武扬威。季长善拿上户口本,从季晓芸家里出去,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她从寄存处取出行李箱,快步登机,去外地处理窜货风波。等她回到绛城,日历变成五月份打头。季长善原以为自个儿已经和过去彻底清算,彻底了结,但是此后的那些个清晨,她照旧做梦,照旧在即将醒来时掉眼泪,一切都无法制止。
季长善从自身经验出发,首先想到冯小姐送二十万现金来,大概是心底有过不去的坎儿。可冯小姐能跟彭朗有什么心结?
白裙和玫瑰的故事再度席卷而来。
季长善从二十万现金上挪开视线,看向冯秋白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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