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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季宣一直对她不大亲近。上辈子,虽然天子圣旨,金口玉言,可是季青雀还是记得季宣那张冷漠的脸庞,他说你就是死也要葬在谢家的祖坟里,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季青雀对他都感到怨恨,因为她觉得她作为一个女儿,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保护。
哪怕季宣是大名鼎鼎的文坛领袖,天下人推崇至极,可是这对季青雀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影子,从来没有爱过她,也没有正面看过她一眼,那是父亲吗,也许是吧,就像一张画上的薄影,没有一次为她挡过凄风苦雨,任凭她孤零零地长大,没有娘,也一并失去了爹。
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天性冷酷的人,可是后来老仆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季宣当年是何其青衫风流,所过之处,红袖招展,掷果盈车,风光至极。
而满京女子的梦中情人南下游学,最后却带回来一个商户女,那女子富可敌国,随意一船嫁妆便抵得上他们一府的嚼用,身份低微却性情娇纵,目中无人,最可恨的,再冷清守礼不过的端方君子季宣却像瞎了眼睛一样,样样都随她,眉眼含笑,温情脉脉。
气的昔年爱慕过季宣的姑娘们背地里不知道撕烂了多少帕子。
“可是所谓慧极必伤,月满则缺,老天爷怎么会允许一个人只过好日子呢?”老仆在她病榻不远处,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满目怀念地说,季青雀病的几乎要死了,可是她还是侧着头,青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仆,听他讲她不知道这段故事。
“那时我还小,八九岁的样子,得了夫人喜欢,被夫人收在身边伺候,端茶倒水,解闷说话,一刻也离不了,哪怕那最后一晚上,我也在屋里伺候着,端着水盆,要是水一凉,就立刻奔出去换一盆,一晚上跑了几十次,到底没能把人留下来……”
季青雀出生的夜里,明月高悬,屋子里充满浓郁的药味,几个季家用惯的医生和季宣亲自敲门大半夜请过来的太医守在外门,屋里密密麻麻站着几个贴心的侍女,还有几个年少得力的小厮,都一齐垂着头,不敢看一眼那帐子里的情形。
崔玉娘浑身的血都流尽了,面白如纸,灌了猛药才从昏迷里醒过来,给她交代后事的机会,她伸着手,颤颤巍巍地摸索着,委屈又害怕,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阿宣,我是不是要死了。”
季宣紧紧握着妻子冰冷的手,咬着牙说,是。
崔玉娘哭着说:“我死了,你以后是不是要娶别的女人,还要让她住我的房子,我不准你娶!”
季宣说,好。
崔玉娘又立刻反悔了,她哽咽着,呜呜咽咽地说,我的青雀没有母亲教养,别人都会说她闲话的,阿宣,你要讨一个聪明贤惠的老婆,这样大家就都不会说青雀不好了。
季宣说,好。
可是崔玉娘又哭闹起来,她说阿宣你个没良心的,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谁也不许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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