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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六个人,只有这一碗米汤。
他,会全部喝完吗?
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来源,可他们一身残破,鲜血淋漓,几乎动弹不得,根本没有力气爬过去抢这碗东西。
他们已经饿了六七日了,想抽死昨日对这唯一的吃食视而不见的自己,同时又厌恶这个苟且偷生,被区区一碗米汤压垮的自己。
那人哆哆嗦嗦地端起汤碗,“嗦”地一声喝下一口,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他们许久没有听到这种愉悦的、充满烟火气的的声音。
仿佛那是只有真正的人才配拥有的声音,而他们这些阴沟里的淤泥,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常人的生活。
他们嫉妒啊,恨啊,压抑啊,痛苦啊,所有作为死士不该有的情绪都在此刻如同山洪般爆发。
因为被卸了下巴,他嘴巴微微张开,两根手指笨拙地将那碗米汤又往嘴里倒了一小口,一部分进了嘴,还有一点挂在下颚,顺着脖颈流淌到衣襟。
他艰难地挪转了身子,那烂肉一般的躯体转过来一些,一双赤红的眼眸对上离他最近的那名死士。
在所有人矛盾的目光里,将汤碗往那人面前推了过去。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那唯余两指的血淋淋的手,向那人虚虚一指。
这一刻,众人的眼眸中除了先前的怨恨、轻蔑和痛苦,还掺杂了三分诧异。
他既然爬过去了,本可以喝完这碗米汤,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甚至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若是换成他们自己,会比这贪婪百倍千倍!
他严格意义上只吃了不到两口,却将剩下的大半碗留给了身边的人。
晦暗腥臭的牢营中,不知谁的心口轻轻颤动了一下。
因为他们看到,他艰难的垂下头,伸出舌头试图去舔衣襟上淌过米汤的那一小块湿漉漉的印记。
他饿啊,可光是一个垂头的动作,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第二个人隔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接过那碗米汤,也许受第一个人的感染,自己也只喝了一口,便推给了第三个人。
一小碗米汤,从第一个人传到第六个人的时候,碗里竟还剩一半,尽管根本不干净了,这里面有碎肉,有从他们伤口上流下来的脓水,简直恶臭不堪!可最后一个人仍是颤颤巍巍地喝到见底。
这碗是特殊材质,不像易碎的陶瓷,沈烺不会给他们任何自尽的机会。
第七日仍然是一碗米汤,六个人分,到最后一个人手上还剩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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