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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得隐晦,我明白的。”贺沧笙望着青瓷中茶水晃漾,道,“贪墨的案子都得上头罩着,司礼监的上头是皇帝。那些贪上来的钱,自然没有进入国库,而是进了敬辉帝的私库。”

大乘内忧外患,而她坐着皇位上的父亲却视若无睹,纵容手下人聚敛搜刮。民生凋敝算什么,边疆告急又怎样,朱门金阁里坐着的人才不在乎。

令人心寒。

梅枝上的红蕊被风吹下来,落入贺沧笙的盏。她垂手将花沾出来,送入口中。

对面的温绪之依旧端坐,长指无意间拨动了琴弦,叮咚响声惊了树上寒鸦。他神情自若,非常冷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平铺直叙地将题眼抛出,然后又退开身,既不在乎他人疾苦,也不留意自己所处。

他坐在贺沧笙对面,却好像远在天边。贺沧笙看着自己的师兄温和又疏离,她知道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谋士,脑中却没来由地想起了某种鲜明生动,不管是什么情绪,冷漠的,狠厉的,隐忍的,畅快的,总之很清晰。

她忽然有点儿想苏屹。

骑着马的人冲掠山间,马蹄声撞击入耳,贺沧笙回过身,眼眸顷刻间便被那恣意倾长的身影占据。

苏屹来了。

少年乌发高束,白袍边角滚了浅蓝色的忍冬纹,站在雪里非常抢眼。他也不意思意思,一把推开了院门,走了过来。

温绪之不认识他,长指压了琴弦收音,没有说话。苏屹径直走过来,直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转向贺沧笙。

少年个高腿长,就这么杵在桌前,盯着贺沧笙,一动不动。

她让他去跑马,他去了——只不过是一路跟着她。

他看着贺沧笙熟练地找到草堂,熟练地入内,然后和这个青色长衫的人对坐饮茶说话。这人也不知道是谁,端着副儒雅风度,却和贺沧笙显得相当熟念。他就隐在不远处看着,原以为两人只是说话,不想这人还抚上了琴。

抚琴给贺沧笙听吗?

这人如此讨好暧昧,偏巧贺沧笙还露了浅笑,看着十分舒心愉悦。

原本再三徘徊,打算懂事地不露面的少年就这么在腹诽中催马向前,直奔那间小院。

时才还想起了苏屹的贺沧笙被忽然出现的少年吓了一跳,先是觉得这人不知为何有点不快的样子,又被盯得莫名犯窘。她抬了拳挡在口鼻前,轻咳了一声,轻轻道了声罪。

她的双颊稍微泛了点儿红,给两人做了引见。

其实她之前便与温绪之说起过苏屹,温绪之知道苏屹的身份,却不想贺沧笙此次能让他随行,故而眼神带了深意。

“苏公子,久仰大名。”温绪之称人公子,因为“侍君”这样的词儿他是说不出口的。他抬手示意,道:“请坐。”

“我不是什么公子,”苏屹却不领情,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道,“我也没听说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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