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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秉公办案,兖王分明就是记恨内阁对他的羁縻,假公济私罢了。可怜胡氏忠臣之后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胡济安当年犯的是死罪,兖王奏请圣人贬籍,其实也是保全了胡氏满门呐。”

大理寺丞“哼”了声,“卑如蝼蚁地活,兖王是想把他在关外受的那些苦,都如数奉还吗?”

他言辞间直指先帝皇四子的身世,旁人听罢顿时慌了,七手八脚堵住他的嘴拉了下去。

陈笠转过目光,淡声道:“不只是他,现今下满京城的人都作这般想。还有人传言,首辅大人被陷害通敌,虽是杨大智一手造就,背后也少不得兖王的授意。积毁销骨,王爷纵然生就铁骨,也难抵挡得住汹汹物议。师兄,就当真一点不挂念吗?”

沧浪握酒的手指紧扣,他终于面容半回,神色间却如古井般平静无波:“既然是毁谤,何须劳神多问?大喜日子不谈这些,喝酒!”

陈笠摇头,似叹似嗤,“师兄,从前不知你竟是这样心狠的一个人。”

沧浪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恍若未闻。丝竹靡靡,言笑晏晏,满堂欢醉三千客,沧浪亦受所感,禁不住放声大笑,眼底逐渐浮起了湿意,然而那泪蓄在眶里,直到夜深回房,才像承不住似的,缓缓渗落一滴。

有情生畏,无欲则刚。他才不是佛陀座前三头八臂的金刚,他也会痛,只是身在人心明镜汇集成的功名孽海,就算只有一滴泪,也不敢坦荡掉在人前。

喜宴散去后,陈笠见沧浪醉得酩酊,便吩咐仆从把太傅大人安置到别苑暂歇。厢房寂得紧,能听见檐庑上细雪新落的声音,锦灯长明都在别处,他只剩雪色映白墙。

除了凄清还是凄清。

沧浪正待点灯,挣扎了几下匀不出力气,想了想索性作罢,就这样卧在榻上,默然想着心事。

那些书信,不是太傅大人不愿看,而是沧浪舍不得。

以他二人今时今日的立场,任何的私下来往都不合情理,隆康帝的疑心不只对沧浪一人,他更忌惮有从龙之功的封璘与内阁蟠结成势,胡氏贬籍后双方关系的僵持,无疑是帝王最喜闻乐见的平衡。

沧浪无法主导阁臣的想法,但“千顷之后无师徒”这句话,却把他变成了圣人眼中的某种象征。自己任何一点的情不自禁,在圣人看来也许就是打破平衡的危险讯号。封璘远在南洋进退无所,隆康帝的绝对信任是他最有力的“保命符”,沧浪绝不允许京中有任何意外,包括自己,把封璘推向危墙之下。

沧浪几乎可以想见,那些信的末尾大约都有一句“阅后即焚”,那是狼崽的体贴入微。可是恨不能把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含在齿间反复咀嚼,那是先生的思之如狂。

雪下得更大了,搓棉扯絮一般,埋没了洞房花烛的喧笑,在屋檐、中庭铺起尺寸厚的绒毡,人踩在上头,一步一个软。

天寒酒热里,沧浪仿佛听见有谁踏着绒毡而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竟像是婚服曳地的轻响,他笑自己醉出了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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