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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混沌三年,像个傻子一样忘记,然后苟活。细想想,却也不赖。可是如今既然叫我想起来了,该讨的债总是要讨。我这么个悭吝的性格……”

他不知想起什么,垂眸笑得苦涩,“狼崽那样,还真是随了我。”

“谢愔死了,桑籍死了,高家也已垮台,咱们的仇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可你我仍然背负着污名,兴许这辈子都没法洗清,你说这笔债该找谁清算?我想了想。”

沧浪目光如炬,看向烟雾缭绕的虚空,一字一字道:“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1】。既然都是姓封,大晏江山换谁来坐不是一样?”

良久,一柱香燃尽,沧浪起身,掸掉了落在袍面的香灰。

“当年之事阿璘有错,可说到底,他也只是做了皇权手里的一把刀。亲手捡回来的狼崽,我没法去恨,兄长,你便容我再心软这回吧。往后只要阿璘肯收敛心性,做个明君,我定竭我所能护他教他。要是教不好……”

他缓抬手抚上胸口,“双生情蛊,同生同死,教不好我拿命来殉,也算对得起这几声先生了。”

临去时,沧浪驻足回睇,望着空空牌位上仅有的逝者生辰,情不自禁揪紧了眉头。

“兄长辛未年生,怎么连这也写错了?”他叹息着趋前几步,忽又顿住。

罢了。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这是他们的同病相怜,改正了倒更似一语成谶。

走出破庙,雪晴云淡日光寒。对面的茅亭里,玩野了性的怀缨被封璘从上林苑揪出来,后面跟着臊眉耷眼的“定西少将军”。

封璘驯狼的时候不玩花样,端正四方的肉块就架在鼻梁,他不发话,肉块哪怕偏了一毫厘,狼背都要狠狠挨上一闷棍。怀缨是他在关外野坟捡回来的幼狼,封璘拿它当自己驯,下手从来不留情。

王朗在旁边看着心疼,又不敢越俎代庖地很劝,见沧浪来跟见了救星似的,双眉跃跃欲飞地打着眼色。

“沧先生,救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沧浪拿走肉骨头,赶在封璘蹙额前先开口。他贴耳说了句什么,封璘维持住一贯的波澜不惊,半晌“嗯”一声。王朗却发现小殿下的侧颈蔓开一片浅淡的红,他还以为那是玛瑙在日光下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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