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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挂断,骆明翰坐在车里睡着了。就停在停车场入口不远处,五月的阳光晒得他苍白的眼皮发烫,在他睡眠里烫下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到他陪着缪存在西双版纳乡间的田埂上慢悠悠地走,缪存提着马扎,他背着画架,蝉鸣一声长过一声。梦到他说“骆明翰,我疼”,眼泪一连串地落,圈着他的肩膀咬着唇闷不吭声地哭到断气。梦到版纳星光般璀璨的夜市,「小象十元一群」,手镯上刻下三个字母。

从早上睡到了下午,直到车窗被人敲响。保安彬彬有礼地说:“先生,您最好还是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去。”

骆明翰脸色泛着青,恍惚了数息,说了声“好”。

回到房子里,确实便像是一秒间就病了,倒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昏睡了过去。

缪存在邻省的草原上写生,牧马人高高挥舞着马鞭,马蹄嘶鸣着仰起,蒙古袍的衣袖在阳光下甩开,辛教授希望他们能把画扎根于现实与古典的土壤,晚上,一群学生围在篝火边吃烤全羊,火苗橙红明亮,将缪存的侧脸映照得也如画一般。

“缪缪,你很心不在焉哦。”好心的学姐说。

“舍不得女朋友是不是。”别人打趣。

“小仙男也动凡心啦?”

缪存听到“小仙男”三个字就头痛,哭笑不得地用掌心揉了揉额头:“学姐,别拿我开玩笑。”

但他确实在想骆明翰。想他为什么还没有联系自己。

这一点不符合骆明翰的风格,要按往常,他落地开机的那一秒,就会有无数微信涌进来。他会问他到了吗,有没有人接,累不累,说自己在干什么,开会还是见客户,最后再跟一条「想你」。

以往很厌恶聊微信的人,今天却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习惯性地点开的。却又落空。

好在写生并非春游,一切日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满满当当,何况他还要给辛教授打下手,给学姐们改画点评时,改到哪便被调侃到哪,让他这种社恐患者很是疲惫。

又过了一天,篝火旁还是一样的热闹,缪存走出很远,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呼吸时,会呵出白气。他辨认着北斗七星,猎户座,继而终于忍不住给骆明翰打电话。

“喂?”

缪存吓了一跳,觉得声音陌生,“骆哥哥,你嗓子怎么了?”

“感冒,发炎。”

“严重吗?吃药了吗?去医院了吗?”

“快好了。”

“……哦。”

静了会儿,骆明翰掀开被子下床,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胡茬潦草,眼底布满红学丝,脸色青黑。像是病得快死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问缪存:“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缪存难以启齿。

他仰起头,又把猎户座从漫天的繁星中重新连了一遍,心里默默念着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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