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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妈妈的一举一动,张着唇,像个茫然的傻子。
缪存被她抱着膝,一步也未动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丽萍痛哭流涕的脸,脸上并没有什么快意。
李丽萍讨厌他,因为他是她婚姻和家庭的污点,只要他存在一天,就会反复提醒她这个家、这个老公、这段婚姻都是得之不正的,都是抢来的。她不放过他,就像是一个洁癖拼命地擦光洁盘子里的一个小黑点。
却不知道,这个小黑点是这个盘子烧制时就存在的,在盘子成形前就存在的。
“阿姨,我没有这么多钱的,”缪存实事求是、平静地说,“我帮不了你。”
“不是啊,你可以帮的,你可以帮的!”李丽萍拼命吞咽着口水,“刚才大哥说了,说你的画值钱,他看中你的画了!”
缪存抬起眼,看到堂前挂的一副油画,下面的花瓶里插着一把枯萎了来不及扔的鲜花。那是他上大学前的习作,并不成熟。
他一哂,不知道说什么。骆明翰还真是恶趣味,一定要他来摆这个排场,一定要他当面扬眉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丽萍三人过去十几年欺负的是骆明翰。
领头的一听,便知道缪存便是今天剧本里的破局之人,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说:“喂,小子,你画不错,我懂一点,你是不是专业的?”
“他是美院的!中国最好的美术学院,为他破格录取的!”李丽萍手舞足蹈似地乱挥着,语无伦次:“他画得很好的,是天才,以后——不,现在的画就已经很值钱了!”
领头饶有趣味地看着缪存,一扬下巴:“怎么样,你用五幅画抵你弟弟的一只胳膊。”
“五、五幅?”李丽萍结结巴巴地问,“是不是太多了?”她仰头看向缪存,“太多了,少一点,少一点好不好?画画很累的……”
缪存知道,她不是心疼他会累,而是怕他不乐意。
“就五幅,我每一幅都会找人估值,不过关就重画,一直给我凑齐了为止。”领头的架着腿坐在长条凳上,问缪存:“怎么样,你同意吗?”
缪存没有说话。
在一室寂静中,李丽萍恍然顿悟了什么,“阿姨,阿姨给你磕头!阿姨这就给你磕头!”
没有人阻止她,缪聪愣着,缪建成从无赖躺着的状态蹭地坐起身了,像坨瘫着的大腹便便的肥猪一般,也直愣愣地看着李丽萍。
只有缪存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去,试图阻止李丽萍,但他没有来得及。
李丽萍两手撑在地上,砰砰砰地一个接一个地磕头,一边磕,一边说:“阿姨该死!阿姨不该抢你妈妈老公!不该破坏你的家庭!不该欺负你!不该拿针扎你的手!不该饿你!不该冻你!不该让你发烧不带你去医院!不该说你是怪物!”
她说一句,就咚地磕头,直到额头上鲜血直流。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起过再去求一求缪建成,再去指望指望她好不容易抢过来、当了一辈子宝贝的老公。
“妈——”缪聪软脚虾似地蹭过来,想扶起李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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