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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庄依然静悄悄地,既不睁眼,也不说话,连最喜欢的蝴蝶也不在乎了。
古人常说,庄周梦蝶,却也说,梁祝化蝶。
这样朝生暮死的小东西,比起百年而卒的人而言,卑微得就像一粒尘埃。
可人会在这许多年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地犯错。
蝴蝶却不会,它在花丛里打完转,欣赏完这人世间的美色,便带着自己那份灿烂凋零。这样想来,它甚至比人还要自在和快活。
许是因为秦庄一直都一动不动,蝴蝶便也认定他是无威胁的死物,缓缓飞落在他肩头,小小触须甚至挨到了他的脸颊。
鲜活的绚丽的蝶,与枯萎的灰败的人。
生与死,活着与逝去,斑斓的画卷与失色的黑白。
樊青河伸长手指去抓,而它轻轻扇动翅膀,循着阳光的方向一路远去,从玻璃窗的狭小缝隙里越过,奔向了属于它的自由天空。
在樊青河眼里,那只蝶也不再是蝶,它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秦庄。
那时的秦庄也曾斑斓绚丽,但最后只剩下尸体的枯萎与死寂。
如今他的□□已然陨灭,灵魂却彻底逃离了樊青河的掌控,奔往了他所希冀的去处。
梦醒了。
樊青河抵着头,将颤抖的唇印上秦庄的侧脸,沸腾的泪翻越眼眶,从秦庄青白的皮肤上淌过。
他终于答应将秦庄的尸体送去殡仪馆,让他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尸体送去焚烧时,樊青河固执地从轮椅上下来,目送他的爱人离开。
亲信站在他身后相陪,一脸忧心地看着他那双腿。
当心痛到极致的时候,□□疼痛或许也不再被感知。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樊青河在数月内尝了个遍。
看到他抱着骨灰盒离开的萧索背影时,亲信甚至怀疑,被遗留在人间的他,究竟还是不是他?肉身里的魂魄,是不是已经与秦庄一起焚毁成烟了呢?
不然,为何他眼里再无半点活人该有的生气,只剩下死灰般的寂然。
□□上,樊青河依然活着。
他会呼吸,会按时起床吃饭和入睡,会抽出时间来处理公务,还会偶尔浇浇花、养养草。你与他搭话时,他也会抬头回应。
可精神上,他已经半死不活。
他会天天带着那个骨灰盒子,无论行走坐卧,一刻看不见那东西就发疯。吃得很少,汤汤水水下肚,脸颊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晚上也不愿意睡床,非要挤到那于他而言显得十分狭窄的鸟笼子里,嗅着那淡得几乎闻不到的秦庄的味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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