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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云,然后看客车。客车们依然如钉在地面般一动不动。
“等吧。”我说。
“一直等着?”她问。
“改变能改变的景况,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实。”我说,“我对不起外婆,可是,现在,车子堵了。什么时候解除都不知道。对于命运、世界以及很多很多太宏伟的东西,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这么想。先想现在,过去已过去了,将来是不确定的。现在已经不是我是否愿意回去的问题了。而是我们是否回得去。”
“消极。”她说,“车总会疏通的。”
“那么一切等到通车时再说吧。”我说,“等车流疏通了,我们再来想是否回去的问题。人的念头是千变万化的。谁知道那时会出什么样的事情?现在是真实的。所以我们只想现在。别多想了,好吗,我的海伦?也许汽车通了,我们就要永远分开了。不要想了。我们总要割舍掉一些什么。现在,好好的,想我一会儿。我们在一起。这是最重要的。”
“你难过吗?”她问。
“我们得这么想,”我说,“人生活在世上,就是来承载痛苦的。幸福是片段的,痛苦是持久的。我们生活着,是因为只要活着,就永远有幸福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安静地等吧。再以后的事太多,我们不可能把追悼词和棺木质地都事先算好。充其量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为我们的爱情写一个结尾,给我们的儿子起名,叫做张牧云。如果这是我和你最后一天在一起,那就让这一天过得安静一点,少点烦恼吧。”
“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时间过去。对吧?”她问。
我回过头来,迎着她的目光。
她的笑意还抿在嘴边。
这刻意的戏仿。
这永恒的时刻。
我让自己的嘴角尽可能勾出幅度大的微笑来,然后抚了一下她的鼻子。仿佛永恒的车流依然停峙在仿佛永无结尾的长路之上。
时间绵延不断,了无绝期。让人产生了堵车想呈现永久性这一错觉。
风慢慢吹了过来。较之于我和她初遇的下午,风已带了点令人喜慰的暖意。
“没错。”我说。
“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时间,过去。”
第九章 .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我要问的是,”我问,没有抬头。“若,你那么深谋远虑的,为什么同意和我私奔?”
“很简单嘛。因为么,”她说,左嘴角轻轻地勾起,眼睛垂下,轻轻的一笑,“我以为,我爱你嘛。”
时间:2005年2月6日
私奔的第一天
A
那个时候,窗外应当是下着雨的。
于是车右的窗玻璃上,应当会爬满眼泪一般的冬雨。
冬季的夜色像河岸的沙石,沉降在你所看到的风景之前。
于是你望见的世界,就呈现出一幅流沙覆盖的印象派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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