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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遗憾与否定又多与截肢相关,若没那场意外,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决然不会退缩与犹豫。久违的幻肢痛又噩梦般魇住他,激出一身虚脱与凉汗。

恶性循环,每况愈下,喻池变成令自己生厌的敏感矫情怪,连住院时也不曾这样。

截肢后起先也会这般心慌失眠,最终拜倒在身体的虚弱之下,不得不合眼。后来再抗拒、再否认,左腿也回不来,便麻木地接受事实。再之后摸到一点和截肢共存的门道,心受鼓舞,便慢慢敞开心去学习和适应。

那时他需要面对和操控的仅是自己,是自暴自弃还是振作重生,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而从心动那一刻起,他的控制权便呈交给祖荷,她操控着他的情绪,他一个人无能为力。

北风呼啸,天晴无雪,街头只剩匆匆归客,喻池和言洲像上天忘记收走的两颗棋子,随意游荡,无处可归。

言洲接到一个电话,看着他说“我和喻池在一起”。喻池愣了一下,不知道谁先停步,两个人不约而同坐到路边的三级楼梯上。

言洲也不避着他,哇哇讲了一阵,将手机递过来:“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为什么不是“她想跟你说话”?喻池脑袋划过荒唐的问题,下意识就接过手机——他远没具备当面拒绝她的勇气。

“喻池?”

“……新年快乐。”手机抵在左耳,似乎压出了小银鱼耳钉的形状。

“新年快乐。”

那张合照又蹦出来,捂住即将出口的幽怨与不舍。两边就这么安静好一阵,像在等待第一粒冬雪,或者一颗流星,肯定不再是那一年回家路上的一缕桂花香;没人心疼国际长途的计费。

长长吐出的叹息化成白汽,化勇敢为有形,喻池不再掩饰,艰涩道:“你有男朋友了。”

言洲诧然转头望向他,又觉得不要过多关注为妙,只好抬头望着路灯。

路灯除了样式,好像跟家乡的也没什么不同,一盏一盏分散在辽阔的空间,只能遥遥相望,高耸而孤独。

那边好像应了一声,好像又没有。喻池已经认定答案,她的回答重要也不必要,只是这句话一出口,他们没法再假装对方不知情,继续矫饰着联系——这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拉锯,喻池终于受不住,一刀砍干净。

“你还记得,你妈妈跟我妈妈第一次碰上那天,你在我家说的话吗?”

她告诉他,她想做丁克。

那会他还诧异她的成熟,17岁就开始琢磨“成人世界”的议题。而现在,她要奔向更成熟的世界,真真正正抛开他,一个人长大了。

依旧是很轻又很笃定的一个音节,像她所有一往无前的决定,不带犹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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