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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其实知道她一早出门去了趟洞牢,他手上做的那些阴狠毒辣的事从来没想着要瞒她,可确实也没什么必要主动告诉她。他望着桌上的灯花,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一根细细的灯芯,明知总有末路,可是贪一时欢愉,能烧一寸便是一寸,能过一日便是一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何妨?谁又知道,有几个人能活过明日呢?

他本以为苏小冬是来质问他岳松惨死一事,却不想她开口说了一串话,只字不提洞牢里那些肮脏事。他自堰州回来被颜韧之重伤后,其实未曾好好休养,每每运功取血,伤势必有反复,此时头昏眼花,费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小丫头在气什么,竟笑了出来。

于是苏小冬更气:“你还笑!”

黑暗里,宣宁轻轻咳嗽几声,摸索着在桌边坐下。他摸出一个火折子,将桌上的一支蜡烛点亮,卧房中霎时亮堂不少。他坐在灯烛旁,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显出他苍白的脸面上满满的疲惫憔悴来,他偏过头咳了几声,朝苏小冬招招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苏小冬是很听话的,乖乖地坐到他身边去。

他便讲了起来,他倦意深重,音量也不高,在暖色的灯火明灭中,显得分外温和:“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故事。大约是二十多年前吧,听说有个女子倾国倾城艳绝江湖,她与她的丈夫伉俪情深恩爱有加,可偏偏她家里有个令人眼红的宝贝,江湖各派为了抢那块宝贝便生出各种事端来挑衅。后来,她的丈夫为了救襁褓中的幼子死于一场争斗中。那男人死后,女子痛苦难当,将全部的爱灌注到他们共同孕育的那个孩子身上,可好景不长,那孩子自娘胎里带了病,长到了五六岁便开始发病,时而经脉遒结痛苦难当,时而寒疾缠身通体冰凉。那女子遍访天下名医,连苗疆都去过好几趟,后来不知道何处寻来了一个方子,方子里的名贵药材奇珍异宝都不是难事,最难的是要以至亲手足之血为引入药,可那女子的丈夫已死,哪里再去寻得到那孩子同父同母的至亲手足?”

“这可如何是好!”

“幸而上天垂怜,叫那女子因缘际会救下一名被逐出师门的百草谷弟子,将他带了回去。那位先生本就是因为喜好研习些古怪偏方而不容于百草谷,那女子将之前取得的方子交给他,他竟真想出了破解的办法——让她想办法寻一名可以与那孩子血液完全相融的人。”

苏小冬听见百草谷的名字便竖起耳朵,她与百草谷关系匪浅,那些世人梦寐以求的百草谷灵药,她自小都是当糖豆一般揣在身上的,却不想宣宁的故事里也有百草谷的影子,世上的事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宣宁话说到这里,她心里已经渐渐明白过来:“所以阁主便生了你?”

宣宁点头,想了想,却又摇头:“她对她的丈夫情深似海,本是不愿意委身于他人的,可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药引。那孩子病得越来越重,她才不得不听从百草谷那位先生的话,每隔一段时间便在在阁内阁外抓人来同她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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