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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殷染强笑道。

刘嗣贞沉沉地道:“叛军已到陕州城外,二十万兵马扎营定阳坡,将陕州围得水泄不通。上一封从城里出来的密报是说殿下腿伤了,是吧?昨日有人从陕州带信过来,说殿下住进了观察使的府衙,还要我们多留意钱守静。”

殷染顿了片刻,“人呢?”

刘嗣贞看她一眼,转过头去,“今天早晨死了。他从陕州出来,破了龙靖博的围,身上掉了三层皮。怎么能不死?”

“陕州还有多少粮草?”

“半个月。不过加上殿下的三千人……”

“钱守静出什么问题了?”

刘嗣贞没有立即答话。殷染便凝视着他,并不急躁,好像笃定他迟早会说出来。

“……钱守静想投降,在府衙堂上设了埋伏,被殿下识破。”殷染刚想舒一口气,刘嗣贞却接了一句:“殿下被钱守静的人扎成重伤,嘱咐我们不可说出去。”

殷染的眼神静住了。

那就像是本来燃着两团跃动的火焰,在这一刻,却全被凝固在冰里。冰如何能凝得住火呢?于是那冰化了,一片湿漉漉的,那火的生命便在这沉默的声息里延续着。

你不知道那火何时会重新烧起来,所以你不敢轻举妄动。

“怎样的,”不知过了多久,殷染动了动唇,“怎样的重伤?”

刘嗣贞有些不忍看她那眼神,转过脸去,对着堆满了书的书架,“不知道,那人没有说。”

“没有别的话了?”

“没有了,便是樊太医给他续命,他也说不出别的了。”

殷染默了片刻,“这不是殿下,对不对?殿下不会让人这样递话。”

刘嗣贞轻声道:“是颜粲。”

“——殿下连自己说句话都不能了吗?!”殷染突然抬高了声音,那却不是无能为力的语气,而是绝不相信,那火焰重又烧了起来,殷染盯住了老宦官,好像要为了那一个答案将他整个盯穿。

被这样一质问,刘嗣贞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那背脊忽然佝偻了下去。他垂着眉,声音沉入了夜色:“眼下……眼下什么都不知道,殷娘子。我们不能慌……钱守静本有意降敌,殿下若当真受了这样重的伤,他还不翻天了去?这事也绝不能让高仲甫他们知道,河南中原一线,都是靠着殿下的一句话在撑持……”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靠着他。

可是他呢,他在那遥远而寒冷的地方,四面受敌,举目无亲,他可有人依靠?

殷染闭了闭眼,那火焰漫灭掉,幽幽的烛火扑朔在女人清丽的脸庞,将那蝶翅般的睫毛的每一次轻微颤动都映照得清晰动人。有那么一瞬,刘嗣贞以为她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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