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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别苑东南方,沉默的大山轮廓之下,无数道蜿蜒向前的黑影在那些千年古木间若隐若现,好似上古巨蛇复活后的影子。

前方就是羽林别苑与斗辰岭山麓交汇处,这里植被不如林中高大,土地也从落满青苔松针的腐殖变为碎石交加的半山。

石缝间的沙土在雨水渐渐浸润下渐渐变得泥泞,令行走其间的人脚步变得异样沉重。

寻常行人尚且如此,重甲骑兵更是如此。

雨声能够掩盖些许行进时发出的声响,却藏不住地上行军过后的痕迹。

密林行军本是大忌,以静制动者方为上乘。那些早就以“春猎”之名散布各处的天成将领,正有条不紊地将“猎物”赶进绝路。

斗辰形如斗拱,易进难出,若想另寻出路,只能弃马步行、从险峻处翻山而过。

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以数十万肃北大军就这样在黑暗中严阵以待,直到山林的边缘出现了那只如影子一般的军队。

万名铁骑两边向分作两列,铁蹄整齐踏下,声震山谷。

骑着黑马的将军从队列中缓缓而出,手中长枪在雨水中亮如流光。胄甲下的一双眼睛被寒光铁器照亮,肃杀中又透出几丝悲悯。

“放下兵器、自愿缴械投降者,可保性命。余者杀无赦!”

肖准的声音在阵前回荡直至消散,四周再次只闻雨滴落入泥水、击打在寒铁之上的声响。

对面那支千余人的队伍,无人解甲、无人弃兵。

曾经的岳泽军是天成各营精锐组成,其中自然也有肃北大营走出的将卒。只是那时的他们,又有谁能料到有朝一日,竟会面对这等手足相残的局面?

但那又如何?从他们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人一马走上前来,马上的人甲衣染血、须发苍苍。

白鹤留笑了笑,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的眼睛依稀还有当年的儒雅,只是眉间嘴角深刻的皱纹带了杀气,再也不是执笔摇扇、纠察百僚的白衣中丞。

“白某自知已是末路。本以为若能占尽天时地利,千军未必难敌万马,谁知最后还是棋输一着。然纵是秋末之蝉也要竭力嘶鸣,你说是也不是?”

沙哑的声音掷地再不能收回口中,就像万千雨滴落下再难回云间。

局面早已经注定,乾坤终无法扭转。

“众将士听令。”肖准手中长枪利刃向前,寒光破开渐渐浓密的雨雾,势不可当,“随我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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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山岭之隔的斗辰南麓,山间那辆孤零零的马车仍停在原处。

然而那原本拴在车前的马缩成了一团,一只挤在另一只身侧,拼了命地原地挣扎着。

它们头上的蒙巾并未掉落,它们之所以如此恐惧,是由于生灵对杀气本能的反应。

紫衣剑客立于马车车厢的棚顶上,手中剑未出鞘、剑鞘上却已有三道整整齐齐的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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