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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昉支使了小厮去倒热水,方才转身笑着回道:“谷昉刚从西厢房那处回来呢,小姐是个讲究人,一过去便让宋卫长将东西大换了一遍,那态势恨不得连地砖都挖起来换了。”

说着,眉宇间又聚起了忧愁:“小姐如此不给傅家面子,全是为了给您出气,您不要误会了小姐的意思,小姐惯常不是那不饶人的性子。这一路走来,便是谷昉也看不下去了,谷昉都不敢想您从前在这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谷昉眼角微红,低下身去,把小厮送来的热水轻手轻脚地放到傅寄舟脚下:“咱们初来乍到,谷昉还没弄清这里有没有府医,不知道去何处配药,您今日先用这热水濯足,暂且解解乏。”

傅寄舟伸手将他拉起来,自己慢慢将洗浴后还没穿袜的脚放下去:“谷昉不必替我难过,如今不是都好起来了吗?温家对我极好,锦衣她更是,我都知道的。”

谷昉叹了口气,又问道:“从前伺候您的管事、小厮呢?若是跟您有旧,谷昉明日想法子去把人讨了来,我们一并带回炜京去。”

傅寄舟垂了垂眸子,半晌才叹息道:“都不在了,我去温家时便没想着再回来,将卖身契给了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了。”说是他们,其实后来只剩了一个。他那时还没想清楚退了婚约之后要逃到哪处去,不想拖累人,便一并偷了卖身契,让他自行找出路去了。

谷昉闻言又是一叹,见傅寄舟泡得差不多了,忙递过帕子,将屋里收拾干净,催促着傅寄舟安歇去。

傅寄舟想到谷昉和小厮们也劳累了一天,不再拖延着,乖乖躺下。等屋里的蜡烛渐次熄灭,傅寄舟仍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他有些睡不着,脑子里总闪过外头墙上他父亲舞剑的画像。

想到前不久温茹才说过要教他学剑,他不由地弯了弯眉眼,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跟他早已亡故的父亲续上了缘分。

“舟儿,到爹爹这里来……呀,摔倒了……不哭,这有什么好哭的,爹爹帮你,是这棵杂草绊倒我们小舟儿了是不是,我们把它扯了煮汤去……好好好,加糖……加糖你便喝么,有毒的,小笨蛋。”

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清梦。

周氏院子的主屋门户到底是上了年头,进来的人再怎么小心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侧耳提心吊胆地等着,见屋里仍没有动静,屋外的人便定了定心,又进了来。

傅寄舟醒了,他睡得浅,再加上脑子里分不清事实还是想象地去想周氏,所以开门的轻响声传来的时候,他便醒了。

进来的不止一个人。

傅寄舟压抑住如鼓的心跳,微微侧转身子,隔着窗幔偷偷往外望,只远远看见两团人影。

来人进来之后四处翻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好像东西都换了。”一人压低声音道。

“总有不能换的地方。”另一人回答,“你说,这么多年没找着影儿,是不是不在这些死物上,而是在大郎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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