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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瑟琳坚持说账单由她付,让我随意,显然是不打算承认真正付账的人是谁了。
我的警惕之心并未因此放松。
其实都到了现在的地步,我对乔瑟琳原本不需要如此警惕。但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让我应接不暇,现在我最初的“这件事”的目标,干脆脱离了战场一线。乔瑟琳要是较真问起来,我招不招架得住,这很难说。为了不至于陷入那样两难的局面,还是从最开始就做足准备为好。
我将跟进凯文方面取得的发现,COO的事,COO招揽我的事,连同我对集团内部分歧的一些猜测都一五一十讲了,也暗示针对大老板的人确实是主席。不过,在信息渠道上,我做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模糊。乔瑟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拣着要紧的地方问,对于我不愿深谈的,也没有过多为难。
饭桌上作汇报是门艺术。这里又是公共场合,什么样的人都有,于是少不了暗语与转喻,又有许多交换只藏匿于水下,依凭的仅仅是心照不宣。
跟高手过招总是获益匪浅。乔瑟琳常常在我起了个头的时候就观察到我的思路,省却不少穿针引线的工夫。
然而有一件事是十分要紧的:第三方的资料。
资料外泄一事我到现在都没有报备,我确实不知如何是好。于理而言,这样关键的信息交出去,我是该事前就征询上级意见的,退一步说,至少要及时做好报备。先斩后奏已经是比较严重的渎职行为,我又拖了这么久,换作我在乔瑟琳或大老板的位置,仅仅掌握我的渎职,而不知道我彼时所处的环境全貌,我当怎么想?
于理而言——于理而言,在最开始,“这件事”的边界就很模糊。模糊从不受理的管辖,也被理所厌恶,既说不出道理,也无从依靠法理。
细节无关紧要。
这种对“细节”的模糊处理,今晚我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
第三方数据外泄的事,我已打定主意隐瞒。安宁拿到的那一批文件,隐隐指向同行的业务拓展所需,我交代此事,公司不一定查得出,也不一定就会认真去查。权衡再三,我仍旧做了这个决定,可面对乔瑟琳,难免七上八下。
凯文与我向来不对付,先前他暂管亚洲部门业务的短短时日当中,我们的不睦,乔瑟琳彼时也一定是注意到的。再说,我和凯文平常业务接触也不算密切,他为何突然态度调转一百八十度,还在我与COO之间主动做掮客,想也想得出来。奇怪的是,乔瑟琳问话很讲求轻重缓急,可对于我究竟如何取得的凯文的信任,她却半个字也没有提到。
我立刻明白过来:她是有意为之。
大老板对我的信任与放权,程度实在太深,让我不禁惶恐。
我倒不是感激涕零。
又不存在什么浩荡的皇恩,我拿钱办事,并且愿意追随这样干实事的企业家罢了。
——我是不受控制地多想,多疑,觉得有坑,觉得会被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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