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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饮溪边听,边在纸上涂涂画画。
她小时候也是留守儿童。
被顾明玉丢到了乡下。
那时候乡下通讯不发达,不像现在人手一个智能手机,十里八乡,也就一台座机电话,想打电话听听母亲的声音,还要到别人家去,说些好话。
顾明玉从不会往家里打电话,从来都是外婆打给她,又怕打扰到她的工作,借着逢年过节的由头才敢打。
她把鹿饮溪丢到乡下的那些年,只回来过两次。
一次是冬天,过年,她带着年货回来,看见鹿饮溪,蹲下身子,张开手,想抱一抱许久未见的女儿。
那时,鹿饮溪已经有些认不出顾明玉的面孔,躲在外婆身后,怯怯地看着那个漂亮而陌生的女人,不肯喊妈妈,也不愿让人抱。
那个冷硬强势了半辈子的女人,看着她冻裂的小脸,背过身,偷偷抹泪。
夜晚,三个人窝在一张炕上睡觉。
鹿饮溪躺在中间,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顾明玉和外婆说,已经在城里安顿好了,要接她们去过去住,城里的学校好,在乡下会耽误她的教育。
外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也学不会普通话,就想在乡下种田养鸡,只说:“你把囡囡接走吧,我不去了,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要对囡囡好的。”
顾明玉叹了声气,说:“不找了,对她再好也是没血缘关系的,我不放心,她也还想着她爸。就让她再陪你几年,等要上初中了,我再接她出去。”
那次回来,顾明玉只待了三天。
那三天里,她被别的小孩欺负了,总算可以咬牙切齿地说一声:“我要回家告诉我妈!”
平时她说这种话,都会被嘲笑“你没有爸爸!”、“你妈妈不要你了!”
只有那三天,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妈!”
三天后的清晨,她知道顾明玉要离开,躺在床上,装睡。
顾明玉亲吻她的脸颊,和她说再见,她不回应,等到顾明玉走远了,她才躲在被窝里呜咽。
第二次回来,是处理外婆的后事,她坐在院子的泥地上,嚎啕大哭,怨顾明玉的冷漠,恨顾明玉没有早点带外婆看病,自那之后,隔阂始深。
鹿饮溪望着桑桑的妈妈,慢慢红了眼眶。
这个母亲,在悔恨交加中,迅速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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