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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远不到林管事提起的初冬季节,柳重明仍觉得身上冷得厉害。

他站在中庭里,看着东厢房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清楚曲沉舟在昏沉中反复念的是什么了——儿已长大,祈盼回家。

为了找到一个能为自己给爹娘送信的人,即使知道等待自己的惩罚会是什么,满怀希冀的孩子仍然拼了命地逃出来,抓住了江行之这根救命稻草,送出了满怀希望的信。

信上是刚刚学会的几个字——儿已长大,祈盼回家。

遍体鳞伤的小少年躺在柴房里,是不是靠着对回家的期盼,摇摆在生死之间?

可最终等来的呢?

他摸了濡湿的眼睛,在手心里很快被雨前的凉风吹干,有下人呈上披风,他拢着坐在中庭里,不想用这副模样去见那人。

他们两个中间,总该有一个疯,一个清醒。

早前疯的是他,如今也该轮到他做主心骨,撑着人站起来了。

雨下起来之前,下人提了食盒过来,跟他一起站在了东厢房门外。

“世子。”守在门口的人上前来,轻声说话,像是生怕惊到了里面的人。

“他今天吃饭了没有?”

“送进去了,又给扔出来。”

柳重明的目光停留在一旁的窗户上,窗棂被几根木条钉死,但昨天新封上的窗纸破了:“有力气扔东西,看来还不是太饿,药呢?”

“遵您的吩咐,没敢给他硬灌,看秦大夫出来的样子,应该也没吃。”

门锁被取下,开门的吱嘎声将外面灯笼的光亮投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柳重明的影子被从门槛一路向前拉长。

尽头是一团凌乱的被褥,堆在地上,与一人纠缠着。

那人只有一截臂膀露在外面,将被褥抱在怀中,整个头脸都扎在里面,若不是那肩膀随着呼吸起伏,几乎分辨不出被子里还有个人。

下人踮着脚尖避开一地狼藉,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光在两扇门渐渐合拢的缝隙里变得狭窄,仿佛一根针一样把人刺痛,抱着被褥匍匐在地上的人突然跳起来,没有看见柳重明一样,跌跌撞撞向门口扑来。

柳重明轻车熟路地当胸将人抱住,一手揽在后背,一手拦在膝窝里,也不顾又有两只手在他腰上拼死抓挠,就这么把人斜着搂在怀里,在桌边坐下。

早上铺好的笔墨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一地碎纸,墙上是被砚台砸出的一片泼墨。

他在椅子上坐下时,才察觉到身下全是水渍,不知之前洒了什么在椅子上,却仍一动不动地,由着人挣扎。

这挣扎中没有嘶吼哭叫,只有用力时的喉音,安静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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