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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事察觉出他的善意,渐渐放松下来。
“回世子,小曲哥打从卖到楼里,就是我照看他,大概三岁多的样子。给老娘奔丧的时候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偶尔瞧见小曲哥瘦了好些,我才又回去。”
柳重明心中紧了紧,忽然有些理解小狐狸的情绪。
自己不过是旁听人,就有些不敢细想当年的情景,而小狐狸完全感同身受,几乎可以说与曲沉舟合二为一,也难怪……
“他……从前是什么样子?”
林管事像是憋了太久的话无人倾诉,眼眶泛着红,一说起来便停不下来。
“小曲哥刚来的时候就只会哭,饭也不肯吃,最后哭到嗓子都哑了,忽然有一天就没声了。”
“大伙都以为他没声了是认了命,没想到他半大个奶娃娃有主意,天黑之前躲在水缸里,晚上再跑出去,结果连大门都没找到,就被抓回来。”
“再后来,掌柜的就叫人打他,跑了也打,哭了也打,不吃饭也打,慢慢地,他就不哭了,跟别人也不说话,有人说他那个时候就疯了。”
“其实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跟我还会多说几句,懂事得很。”
十年时间太久了,他自然是许多事记不真切,絮絮叨叨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在这讲述中,曾经的曲沉舟还没有这么沉默。
他不知道世子爷到底想知道什么,偷眼见柳重明轻轻按了按额角,有些忐忑地停下来,小心问:“世子想听的……是不是不是这些……”
“无妨。”
柳重明心里有些乱,听到林管事讲起这些,他不光忍不住尝试将自己带入其中,也总是想起那人说起从前时的漠然。
即使已经长成少年,这段记忆里也总有那个小孩子,兴高采烈拿着糖果子等待回家,等到的却是一眨眼间从云端到炼狱。
即使那人说过已经记不起家人的长相,可吃不下甜食的反应是无法骗人的,一次次逃跑只为了回家是无法骗人的——对回家,永远有着渴望。
恐怕除了渴望之外,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放弃,不甘心被人抛弃。
“你继续说,说什么都可以。”
林管事应了一声,心更往肚子里放得踏实些。
这几天他都没能见到那孩子,听说被关在东厢房有人守着,他虽然没能进去看看,可见每日的汤药饭食都定时送过去,多少没从前那么担心。
“他那时候生得漂亮,有人忍不住疼他,就有人记恨他。我有时候一眼照看不到,他就带伤回来。”
“我让他离那些人远点,他告诉我说,他不是白受伤,是救了一个人。也是个怪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让他少办古怪的事,他以后就再没跟我说过这些。”
“再后来,掌柜的给他挂牌卜卦,我也没见过是什么样,不过掌柜的高兴,他能过两天好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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