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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实际上是一些很难诉诸于语言的东西——或者戚长风早在亲手喂爱人喝下毒药的那个夏夜,他的某一部分就已经开始在逐渐地、缓慢地溃败腐烂掉。
甜美的爱情遮住了腐烂的臭味,却很难遮住皮囊下崩溃的真相。
人总有承担不了的东西的, 再坚强的人都是一样。原则、本性、信念、坚强——在那几个月里,戚长风灵魂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急剧转换、疯狂跳动、放大缩小。
他在康宁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几乎就是两个样子了。他在康宁面前还是从前的那个戚长风,因为他潜意识里也会明白爱人所认得的自己是哪种模样。
而他在别人面前慢慢变成了谁, 连他自己也快要不知道了。
也或许两种状态都还是戚长风——但是他能感觉到上到帝妃、下到碧涛耿飞等人对他逐渐的忧虑、排斥、疏远和陌生。不能说戚长风无所谓吧——但他其实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兴致理会这一遭。
偶尔他想——只要,只要爱人得救。只要他们得救了,一切都会重新变好。
可是在一切好起来之前,戚长风辛苦维持着的、最后那点脆弱的平静, 好像也岌岌可危了。
这无力到可笑的描补大概已经是当下他唯一还能给出的反映。
“我说我快要死了。”可是康宁静静地看着他:
“舅舅和阿归同时回来,西北两地的药材商人齐聚京中,而你在这样的关头也一次次离我而去——我猜……杨皇贵妃下的毒药很难解吧?孟姐姐有没有说过我还能活多久?”
戚长风全身的骨头和血液好像瞬间就被虚空中一只无形的手抽走了。
一直以来, 虽然好像是为了小皇子的情绪才维持一个一切都好的表象。但也正因为这层脆弱苍白的表象, 戚长风才能在无处不在的焦渴中留有一丝丝喘息的空档。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康宁, 突然间整个人都麻了,好像心痛到顷刻间失去知觉、也就无法再痛了:
“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戚长风呐呐问道。
什么时候啊——
大概有挺久了。
在他要求戚长风不要亲去“剿匪”的刚刚;在他抱着茁茁、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看到她长大的时候;在他孤注一掷般想要戚长风带他奔逃的那个夜晚;在他滚在二公主怀里、说自己急着想要看到她嫁出去的片刻——
嗯, 还要更早。
更早些的时候,康宁倚在邻水的亭栏边,慢慢张开手。染着鲜红血迹的锦帕飘然坠下、被落满初雪的湖面慢慢浸透、只来得及散出一圈片刻就消散了的轻红。
“你傻站在那儿吹风做什么?”燕归在背后唤他,“看你的猫把我头发挠的,我还得重新着人帮我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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