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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一怔,一颗心却仍悬在半空,qiáng自镇定,问:五爷想听什么曲子?

那王五爷挥了挥手,道:就是你才刚唱的那首。她似是一时没听明白,仍旧望着他,他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就是你才刚只唱了一句的那首。她此时渐渐的镇定下来,说道:五爷,真对不住,适才青鸾失魂落魄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了句什么。五爷如果不嫌弃,青鸾唱支最拿手的《念奴娇》给五爷听。

那王五爷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唱了句什么,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儿夜寒漏永千门静,接着这句往下唱。

青鸾请了个安,犹带几分怯意:五爷,这首诗是我娘所习的旧曲,我适才一时惶急,随嘴唱了一句,后头的我实在唱不好,请五爷另拣支曲子吧。王五爷微笑:原来是你娘教你的,果然是体己曲子。青鸾不再作声,那王五爷又是哧得一笑,道:只是一支曲子,你嘴里唱,我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听过就算,有什么打紧?

青鸾道:此曲我实实唱不好。王五爷道:既然你爱说话,不爱唱曲,那就将后头的词念出来我听听,也就罢了。青鸾心中忐忑,那王五爷端着盖碗来,呷了一口茶,似是毫不在意:我王五是个粗人,就听着好听罢了,你唱给我听听,我也学不了,抢不去你的饭碗啊。他语气俏皮,青鸾只觉得他一双眸子晶亮,灯光下瞳仁儿黑得似最深沉的夜色,不知为何十分令人心安。得他相助,终究是觉得应有所酬,犹豫片刻,终于低声唱道: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qíng惟付天边月。她声音清丽婉转,唱到最后一句的月字,余音袅袅,似叹非叹,极是惆怅动人。

王五爷坐在那里,手里转着茶碗的盖子,等她唱到第二句,身子忽然微微一震,旋即坐在那里,只是纹丝不动,直到她唱完后,又过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青鸾只觉得他目光怪异,那样子像是大惑不解,只管打量着自己,仿佛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来。她到底心下有几分羞怯害怕,不声不响请了个安,道:多谢五爷仗义相救,青鸾无以为报,但日祈五爷此生康泰,青鸾告退了。

那王五爷见她退后去开门,这才如梦初醒,道:等一等。语气已经十分客气:姑娘谈吐斯文,必也是好人家出身。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府上贵姓?青鸾只答:因贫寒入此贱籍,有何颜面提及家门,五爷也不必问了。那王五爷却甚是心急,脱口道:那姑娘原籍何处可以说吧?青鸾怔了一怔,道:是,小女子原籍江宁。王五爷搔头道:江宁又问:这曲子你是你娘教你的,她说没说过这词是谁写的?青鸾心中生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味追问此诗,道:我娘没说过这是谁写的。

王五爷哦了一声,似是更加困惑,青鸾见他突然之间呆呆傻傻,心下害怕,正yù说话,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极是吵闹。王五爷眉头一皱,道:准是那三个王八蛋不服气,带了帮手来。推开窗探头一瞧,却见七八个衣饰整洁的长随,骑着数匹高大骏马,正在门口下马。他眉头皱得更紧,楼下长随中为首的那人一抬头,正巧仰面看到他探出半个身子,与他打了个照面。那人啪的将袖子一捋,就在那尘土地下跪了,高声道:奴才给爷请安。余下六七人亦纷纷跪下,不敢抬起头来,竟是恭敬到了极点。

王五爷却大发雷霆:见了你们还安个屁!是谁叫你们寻到这里来的?

为首那人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容奴才上楼来,向爷仔细回话。王五爷哼了一声,道:滚上来吧。那人又磕了一个头,恭声道:谢爷的恩典。他们一行人虽是长随打扮,但个个气宇轩昂,衣饰华贵,更兼所乘骏马鞍鞯鲜明,竟是京中一等一的人家亦不敢攀比的豪门奢仆。冯胜年总见王五爷一身粗布葛衣来吃酒,穿得极好时也不过是一件绸长衫,私心猜度他不过是个生意场上的混混儿,谁知他的家奴反倒有这样的气派,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五爷在楼上雅间。

那一帮豪奴本留一人在外头牵着马,此时留了两人在楼梯口,另二人把守二楼走廊,余下四人行至雅间之前,又留下二人把守门口,只为首那人进了雅间,先打了个千,恭声道:奴才海尔塞见过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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