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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住我,想了一瞬,淡淡说:我去城外的农庄见几位客人,你若有时间,也可以去庄子里玩玩,尝一尝刚摘下的新鲜瓜果。
我抑着心中的喜悦,点点头。
石伯手中握着根黑得发亮的马鞭,坐在车椽上打盹,九爷往日惯用的秦力却不在,九爷还未说话,石伯已回道:秦力有些事qíng不能来。
九爷微点下头:找别的车夫来驾车就行,不必您亲自驾车。
石伯笑着挑起车帘:好久没动弹,权当活动筋骨。石伯问:是先送玉儿回落玉坊吗?
九爷道:和我一块儿去山庄。石伯迟疑了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地一甩马鞭,驱车上路。
马车出了城门后,越跑越快,我趴在窗口,看着路边快速退后的绿树野花,心qíng比这夏日的天更明媚。九爷也微含着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窗外。两人虽然一句话未说,可我觉得我们都在享受着chuī面的风、美丽的风景和彼此的好心qíng。
石伯低低说了声:急转弯,九爷当心。说着马车已经急急转进林子中,又立即慢了速度,缓缓停下。石伯的驾驭技术绝对一流,整个过程马儿未发出一点儿声响。我困惑地看向九爷,手却没有迟疑,立即握住了系在腰间的金珠绢带。
九爷沉静地坐着,微微笑着摇了下头,示意我别轻举妄动。在林子中静静等了一会儿,又有两骑忽地从路旁也匆匆转入林中,马上的人看见我们,好像毫未留意,从我们马车旁急急掠过。
装得倒还像!石伯一挥马鞭,快若闪电,噼啪两声,已经打断了马儿的腿骨,两匹马惨叫着倒在地上。马上的人忙跃起,挥刀去挡漫天的鞭影,却终究技不如人,两人的刀齐齐落地,虬髯汉子微哼一声,石伯的马鞭贯穿他的手掌,竟将他钉在树上。
我一惊,立即反应过来,石伯的马鞭应该另有玄机,绝不是普通的马鞭。另一个青衣汉子呆呆盯了会儿石伯手中的鞭子,神色惊诧地看向石伯,忽地跪在石伯面前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被钉在树上的虬髯汉子本来脸带恨色,听到同伴的话,恨色立即消失,也带了几分惊异。
石伯收回长鞭,喝问着跪在地上的青衣汉子,两人一问一答,我一句也听不懂。九爷听了会儿,原本嘴边的笑意忽地消失,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吩咐道:用汉语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青衣汉子忙回道:我们并非跟踪石府的马车,也不是想对石府不利,而是受雇查清落玉坊坊主在长安城的日常行踪,伺机暗杀了她。他说着又向石伯连连磕头:我们实在不知道老爷子是石舫的人,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和石舫jiāoqíng好。若知道,就是给我们一整座鸣沙山的金子,我们也不敢接这笔买卖。
仿佛晴天里一个霹雳,太过意外,打得我头晕,发了好一会儿的蒙,才问道:谁雇你们的?
青衣人闻言只是磕头:买卖可以不做,但规矩我们不敢坏,姑娘若还是怪罪,我们只能用人头谢罪。
石伯挥着马鞭替马儿赶蚊蝇,漫不经心地说:他们这一行,不管任何qíng况下都不能说出雇主的来历,其实就是说了,也不见得是真的。既然是请人暗杀,自然是暗地里的勾当。
我苦笑道:也是,那放他们走吧!
石伯看向两人,没有说话,两人立即道:今日所见的事qíng,我们一字不会泄露。
石伯显然还是想杀了他们,握着马鞭的手刚要动,九爷道:石伯,让他们走。声音徐缓温和,却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石伯凌厉的杀气缓缓敛去。
石伯看着九爷,轻叹一声,冷着脸挥挥手。两人满面感激,连连磕头:我们回去后一定妥善处理此事。老爷子,以罗布淖尔湖起誓,绝不敢泄露您的行踪。
我有些惊讶,对沙漠戈壁中穿行的游牧人而言,这可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誓言要沉重得多。
两人捡起刀,匆匆离去。那个手掌被石伯刺穿、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汉子一面走一面回头看向马车,忽地似明白过来什么,大步跑回,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刚才生死一线间都没有乱了分寸的人,此时却满面悔痛,眼中含泪,声音哽咽着说:小的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恩公的人,竟然恩将仇报,想杀了她,真是猪狗不如。说着挥刀砍向自己的胳膊,一支袖箭从车中飞出,击偏了刀,他的同伴赶着握住他的手,又是困惑又是惊疑地看向我们。
九爷把小弩弓收回袖中,浅笑着说:你只怕认错了人,我没有什么恩给过你,你们赶紧回西域吧!
刚才的一幕刀挥箭飞,我全未上心,心里只默默念着这位姑娘是恩公的人,看向车下的两人,竟觉得二人长得十分顺眼。
虬髯大汉泣道:能让老爷子驾车,又能从老爷子鞭下救人的人,天下除了恩公还能有谁?我一家老小全得恩公接济才侥幸得活,母亲日夜向雪山磕头,祈求您平安康健,我却稀里糊涂gān了这没良心的事qíng。
他身边的汉子闻言似也明白了九爷的身份,神色骤变,竟也立即跪在一旁,一言不发,只重重磕头,没几下血已经流了出来。九爷唇边虽还带着笑意,神qíng却很是无奈,石伯的眼神越来越冷厉。我叫道:喂!你们两个人好没道理,觉得心愧就想着去补过,哪里能在这里要死要活的?难道让我们看到两具尸体,你们就心安了?我们还有事qíng,别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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