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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君,你不如让富裕先陪你去别处住几天,或者回娘家

家?她曾有过家吗?许平君笑起来,一面扶着富裕的手向外走,一面说,我不回未央宫,还能去哪里?

夏末的阳光正是最明媚绚烂时,她却是连骨头fèng子里面都在发冷,眼里所看见的只有黑灰色,没有任何光亮温暖。原来这就是被最亲的人利用的感觉,原来这就是伤害到自己最亲的人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感觉。生不如死,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小时候,没有家和亲人,她以为只要她很努力,讨得母亲喜欢,她就会有家,可是无论她如何勤劳能gān,母亲都看不到她;大一点时,她以为她的刘大哥能给她一个家,在他慡朗的笑下,她能拥有温暖,她费尽心思地抓住了他,以为在他的身边,她就有了家,可是她错了。未央宫当然不是家,可至少她拥有过曾经的温暖,她可以守在椒房殿内回忆那些逝去的美好,可是她又错了,原来曾经的温暖都只是她的一相qíng愿。

她不愿再见刘询,无颜再见云歌。一瞬间,她失去了她的所有,或者说,她本就一无所有。

她能去哪里?哪里又能给她栖身之所?

皇后和富裕走后,太医和守护在屋子四周的人也被皇后带走。八月见状,上前敲了敲院门,屋里没有人回应,他就走了进去。厢房里,孟珏坐在云歌榻边发呆,许是因为还在病中,孟珏看上去异常的疲惫,显得眉目间无限索。

八月心中本来对云歌有很多气,可这会儿看到她脸被烧得通红,嘴唇灰白,全是爆裂的伤H,被子外面的手瘦得更是让人觉得一碰就会断,他心中的气忽然就全消了,上前小声问:公子,要去抓什么药吗?我找九妹去抓。

她只是背上受了点轻伤,流了些血,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太医院最好的三个太医会诊开出的药石方子已经是最好。

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嘴唇都被烧得全裂开了,再这么烧下去孟珏拿着湿棉布轻轻擦云歌的唇:只能试一试非药石的法子了。八月,你立即回府,云歌的屋中应该收着一管紫玉箫,你把它拿来。

八月忙回府去取箫,心里却怎么都不明白云歌的病和箫有什么关系。等八月把箫取来,孟珏接过紫玉箫,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瞬,唇边慢慢地抿出了丝苦笑。

他面对着窗外,将箫凑到唇畔,呜呜咽咽地chuī了起来。

箫声响起的一刹那,如皓月初升,chūn花绽放,整个屋子都被宁静安详笼罩。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孟珏的五官苍白中流动着点点碎金的细芒;和煦的夏风从窗口chuī进,孟珏的几缕黑发在风中飘舞。他细长的手指在紫玉映照下,苍白得仿佛透明,可他墨黑的双瞳中柔qíng流转,全是温暖。

八月退到了院外,轻轻掩上了门。这般的深qíng和挽留,连不懂音律的他都听懂了,云歌即使睡梦中,也不会一无所觉吧!

八月觉得曲子耳熟,可又从未听公子奏过,坐在门槛上听了半晌后,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云歌常喜欢在有星星的晚上chuī这首曲子,用的好像就是这管紫玉箫,不过,她的曲子中哀音深重,公子所奏却平和宁静,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待想明白了,八月心里又泛出酸楚,这管箫的末端有刻印,是孝昭皇帝刘弗陵的遗物,云歌chuī的曲子只怕正是孝昭皇帝当年常奏的曲子。公子这般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为了救云歌,不惜用刘弗陵的物品,揣摩刘弗陵的心思,chuī奏刘弗陵常奏的曲子。

没有人知道云歌究竟有没有听到曲子,孟珏似乎也并不关心,他甚至根本没有回头看过云歌。他只是坐在窗边,面对着他和她曾经共居的院落,一遍遍地chuī着箫。

从午后的金光流溢到夕阳的晚霞溢彩,从薄暮昏暝到朝旭晨曦,他一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chuī着同一首曲子。

光影在他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曛中的落寞,有月从西窗过的傲慢冷淡,有沉沉黑暗中的固执守候,有清冷晨曦中的疲惫孤单。

天,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光影jiāo替间,似乎jiāo错了孟珏的一生。但不管何种神qíng,何种姿态,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晨昏jiāo替间,追寻着一点渺茫,踽踽独行于苍茫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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