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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无限疲惫地问:什么事qíng?
丫鬟的声音带着颤,好似被云歌的悲叫吓着了:老爷派人来接小姐回府探亲,说事家宴,想小姐回去团圆。
知道了。
丫鬟硬着头皮问:那奴婢帮小姐收拾包裹?
云歌仍呆呆地闭着眼睛坐着,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丫鬟小声说:小姐,姑爷已经同意了,您若想去,马车随时可以出发。
云歌突然问:如果一个人,以前看着你的时候眼底都是温暖,也很开心,可突然有一天,他看你的时候充满了悲伤,你说这是为什么?
丫鬟凝神想了会儿,迟疑着说:大概是我做错了事qíng,让他不开心了。
云歌喃喃说:我没有错!他应该明白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也许他不开心,只是因为你心里不开心;他难过,只是因为你心理是难过的,他觉得你做错了,只是因为你心底深处早已认定自己错了。
云歌猛地睁开了眼睛,孟珏正立在窗外,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想来他是因为霍光的事qíng,随丫鬟同来的,只是站在屋外没有说话。
他的唇角紧抿,似乎很漠然,注视着她的墨黑双眸却有无限悲伤,竟和陵哥哥刚才的眼神一模一样,云歌心中陡地一颤,跳了起来,随手拿了间披风就向外走,丫鬟忙陪着小心服侍云歌出门。
到了霍府,霍光居然亲自在外面迎接。
面对霍光的厚待,云歌淡淡地行礼问安,客气下是疏远冷漠。一旁的丫头都觉得窘迫不安,霍光却似笑得毫无隔阂。
因为云歌的来临,宴席的气氛突然冷下来。霍光笑命霍禹给组中长辈敬酒,众人忙识趣地笑起来,将尴尬掩饰在酒箸杯盘下。
霍光看云歌没带行礼,知道她肯定坐坐就走。寻了个借口,避席而出,带着云歌慢慢踱向书房。
他一面走,一面指点这四处景物:看到左边的那个屋子了吗?以前是主人的起居处,你爹和你娘就住在那里。
那边的糙地以前是个蹴鞠场,你爹喜欢蹴鞠,常叫人到府里玩蹴鞠,可别小看这块不起眼的场地,当年的风流人物都在这里玩过,有王爷有将军有侯爷,卫太子殿下也来过几次,不过你爹可不管他们是王还是侯,几只鼻子几只眼,脚下从不留qíng,那帮人常被你爹踢得屁滚尿流。
霍光眼前浮现过当年的一幕幕,语气中慢慢带出了少年时的粗俗慡快,眉宇间竟有了几分飞扬。
云歌身上的冷意不自觉中就淡了,顺着霍光的指点,仔细地看着每一处地方,似乎想穿透时光,看到当年的倜傥风流。
这个书房是你爹当年办公议事的地方,格局大致没变,只摆放的东西变了。那边以前放的是个巨大的沙盘,你爹常在上面和你娘斗兵,还赌钱了,究竟谁输谁赢,我是一直没搞明白,好像你爹把整个府邸都输了。
斗兵?和我娘?
霍光笑:是啊!你爹什么事qíng都不避你娘,就是他和将军们商议出兵大事时,您娘都可以随意出入。这个书房还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给你娘用的,现在我用来存放书籍了。
云歌突然间觉得这个书房无限亲切,伸手去摸屋宇中的柱子,好似还能感受到爹娘的笑声。她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笑了起来,一直压在身上的疲惫都淡了,她心中模模糊糊地浮出一个念头,她是该离开长安了!陵哥哥肯定早就想离开了!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越来越清晰,在脑中盘旋不去,云歌的手轻搭在墙壁上想,就明天吧!
霍光微笑这看着她,眼中无限寂寥:大哥的一生订别人的好几生,在庙堂之巅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在江湖之远能纵横天地,笑看苍生,有生死相随的妻子,还有曜儿和你这般的儿女,我想大哥此生必定无憾!
云歌看到他斑白的两鬓,苍凉的微笑,第一次发掘他老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多岁,好像肩头的疲倦随时会让他倒下。虽然心中有厌恶,嘴里却不受控制地说:叔叔的一声也波澜壮阔,辅佐了四代三代帝王,几次力挽狂澜,将一个岌岌可危的汉朝变成了今天的太平安稳,叔叔也会青史留名。
霍光让云歌坐,他亲自给云歌斟了茶,云歌只淡淡说了声谢谢。
我想大哥并不在乎是否青史留名,他只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如何评价是别人的事,我和他不一样,我很在乎世人如何评价我,我的确希望能留名青史,可这并不是我最在乎的事qíng,人人都以为霍光最在乎权势,其实这也不是我最在乎的。
云歌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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