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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询点了点头,沉默地随在橙儿身后。一路行去,竟真进了更衣的尚衣轩中,橙儿请刘询坐,侯爷稍坐,奴婢去准备薰香。
刘询坐到香榻上,心中全是不解,上官小妹究竟想gān什么?脑中忽闪过《史记》中的句子,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轩中,得幸!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不禁哑然失笑,平阳公主用卫子夫讨好、拉拢刘彻,前提是讴者进,帝独悦子夫。上官小妹若想用平阳公主的计策为将来铺路,未免太小看了他。可是现在能得罪上官太皇太后吗?能不接受对方的示好吗?
突然间,他有几分顿悟刘彻当年的急色了。色非色,幸非幸,刘彻幸的是卫子夫,其实传递的是他愿意接受平阳公主的效忠,这是一种无声的结盟仪式,表示从此后,在陈皇后家族外,他接受了平阳公主的势力。如果当时,刘彻拒绝了平阳公主,没有临幸卫子夫,后来的朝堂局势会如何?平阳公主在未摸准刘彻的心思前,一定不敢对抗陈氏家族,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橙儿捧着薰香、净手用具进来,刘询唇角抿着丝淡笑看着她。
她深埋着头,捧着香木盘,将手巾送到刘询面前,小声说:侯爷,请净手。
刘询没有动,橙儿有些窘迫,只得自己将手巾掀开一角。
刘询瞥到手巾下的国玺时,双眼突地瞪圆,吃惊地看向橙儿,橙儿看到他的样子,反倒镇定下来,微笑着说:奴婢奉太皇太后之命,将它们赐给侯爷。
刘询张了张嘴,却嗓子发gān,说不出话来。
橙儿将木盘放到刘询身边,行礼告退,侯爷请便,奴婢在外面候着。
刘询紧紧地握着国玺,心内最后的一点担忧终于消失,本该高兴,却感到莫名的难受,眼前浮现的竟是刘弗陵的音容样貌。
他深夜莅临寒屋,从此自己的命运改变;他赐自己官职,封自己为王侯;他手把手地教自己诏书格式,何种诏书,该盖何种印鉴,他将自己作为一个皇子缺失的课程全给补了回来;他教自己如何驾驭朝臣;他站在汉家地图前,徐徐而谈
当刘询更衣返来时,上官小妹颇有倦容,命他和随行官员都回去。
刘询向上官小妹跪下,连磕了三个头,真心诚意地说:太皇太后,皇孙定会克尽孝道。
小妹微微而笑,十分客气地说:哀家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守着一座宫殿了,不喜欢打扰人,也不喜欢被人打扰,移居长乐宫后,你也不必日日来请安,把江山治理好,就是你的孝顺。
刘询自然满口应诺。
出了椒房殿,刘询说想一个人走走,众位官员立即都识相地向他告退。
不一会儿,偌大的宫殿就好似只剩了刘询一人。
碧蓝的天空,当中高悬一轮圆日,普照着大地,阳光qiáng烈,映得人眼花,刘询未闪避,反迎着阳光边走边审视着周围的宫墙殿梁。从此后,这里全部属于他了!
他朝宣室殿行去,对赶来迎接他的七喜吩咐:召孟珏觐见。
孟珏奉召而来,一进入宣室殿,就看到坐在龙榻上的刘询。记得上一次进宣室殿时,龙榻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他微微笑着,向刘询行跪拜大礼,刘询等他磕完头后,才说道:你是朕贫贱时的故jiāo,何必如此多礼?
孟珏恭敬地说:皇上是九五之尊,君臣之礼绝不可废。
朕能坐到这里,还要多谢你。若无你的人帮朕鼓动广陵王进京,霍光只怕不会这么快决定,也要多谢你这二十多日,一直呆在府中养花弄糙。
皇上能有今日,是皇上雄才伟略,臣并无丝毫功劳。
刘询笑道:从今往后,朕的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若众人发现朕的妻儿竟已失踪二十多日,定会诧异询问。孟爱卿有什么高见?
孟珏淡淡地笑着,云歌平安,许平君和刘奭自然也平安。
刘询沉默了一瞬,说:其实你根本不必用平君和虎儿来威胁我,我不会伤害云歌,无奈之举只为让你老实呆在家里,确保你不会gān扰我的计划,我会尽快放了她。
多谢皇上隆恩。孟珏磕头,臣还想求皇上一件事qíng,容臣见罪臣刘贺一面。
他在霍光手中。
所以臣来求皇上,给臣一个恩典。
刘询面色为难,朕尽力吧!
孟珏又磕了个头后,退出了宣室殿。
刘询一个人坐了会儿,起身向外行去。
七喜和两个小宦官忙匆匆跟上。
刘询一路默走,越行越偏。因为他并未穿龙袍,除了宣室殿、椒房殿这些大殿内值役的人外,大部分的宫女、宦官都不认识他,迎面而过时,纷纷给七喜请安,对刘询反倒不理不睬。七喜几次想要点破,都被刘询的眼色阻止,只能忐忑不安地小心跟随。
青砖铺就的地面已经高低不平,杂糙从残破的砖fèng中长出,高处没过人膝。廊柱栏杆的本来色彩早已看不出,偶尔残留的黑、红二色,更显得一切残破荒凉,只有圈禁在四周的高高围墙依旧彰显着皇家的森严。
站在门口已经觉得凉意。这里,连灿烂的阳光都照不进来。
几个侍卫拦在门前,冷声斥责:这里是掖庭冷宫,囚禁罪犯的地方,不得随意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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