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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挑得兴起时,半路上突然斜cha进来一只手,骨节甚分明,也甚修长。我以为是迷谷,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他偏来与我作对,专抢我手里已挑拣出来的。我才觉着不对,顺着那玄色的衣袖往上看。糯米团子他爹,此番原应在九重天上仔细打点的夜华君,正弯了腰,笑吟吟看着我。
他那一张脸笑成那个样子,真是十分要命。
我虽然不大想他来青丘做客,但人已经来了,纵然是个不速之客,我青丘却素来是个礼仪之邦,自然不应当与他计较,须得拿出点做主人的风度来,以免被人轻看了去。
想到此处,收回手亦盈盈然笑了回去:唔呀,原来是夜华君,吃了没有,今中午我们吃枇杷,没吃就同我们一道吧!夜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颇嫌弃地翻了翻手中几个果子,道:阿离正是长身体,你就给他吃这个?
我顺手捏了捏糯米团子的脸,问他:你喜欢不喜欢吃这个?
糯米团子扭捏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喜欢
夜华没言语,撑着额头盯了我半晌,一把拽过我的手:这附近哪里能找到些ròu食菜蔬之类?
我呆了一呆,已被他牵着走了,后面迷谷抱着小糯米团子急急朝我喊:姑姑,这半筐子枇杷倒是要还是不要?
夜华走得快,我摇摇晃晃地与他挥手:要,挑了半天,白便宜了旁人,怎么不要?
今日这趟集赶得好。
不多时,东南西北四个市都晓得,有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带了个小娃娃住到了他们君上的dòng府中,那白胖胖的小娃娃唤他们姑姑作娘亲,唤那男人作父君。
青丘太平久了,连四哥的坐骑毕方鸟走失这桩事,也够这些小仙散仙地根仙嚼三年舌头。这厢得了我这件八卦,他们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北市上打鱼的一头灰láng竟将一篓子鱼齐齐送了我,呵呵道:几条鱼罢了,几条鱼罢了,姑姑炖了,多将养将养身子。
夜华接过篓子抿嘴笑道:顾看儿子不容易,是要好好与她补一补。灰láng摸着头憨傻地笑了。他们这一唱一和得我甚莫名,补你个头啊补。
待回到狐狸dòng,小糯米团子吃枇杷已吃到打嗝,迷谷正贤惠地拿了把笤帚扫地上的果皮。
夜华自顾自倒了杯冷茶,与我道:去做饭吧。
我淡然瞟了迷谷一眼,亦坐下来倒了杯冷茶。小糯米团子鼓着一个小肚子伸手同我撒娇:娘亲,我也要。我便顺手将那杯冷茶与他饮了。迷谷苦着一张脸抱了笤帚立在一旁:姑姑,你老人家明知道
我淡然宽慰他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天雷你都历了的,还怕这个吗,我看好你哟。
他不甘不愿地入了灶间。
夜华托腮看我半日,低低笑道:我真不明白你,明明青丘是仙乡,却让你治理得如同凡世。男耕女织的,倒不见半点仙术道法的影子。
他既没半点做客人该有的自觉,我也不需硬撑着主人的体面,懒洋洋笑道:若什么都用术法来解决了,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这样他们已觉着很是无聊了,我正琢磨择个时候为他们备个战场,让他们意思意思打几场仗娱乐身心,免得闷坏了。
茶杯往桌上一磕,嗒的一声。他似笑非笑道:这倒很有趣,若真有那时候,需不需我遣几员天将来助一助你?
我正预备欣欣然应了,灶间却突然传出来嘭的一声。
迷谷蓬头垢面地立在dòng门口,手上还cao了柄硕大的调羹,幽怨地看着我。
我哑了半晌,探过身子与夜华商量:左右糯米团子已吃得打嗝了,我们三个成年的神仙,不吃东西倒也不打紧,这一顿,先算了吧。又转身凛然与迷谷道:速去凡界将凤九给我招回来。
迷谷抱着调羹拱手:那知会她个什么名目呢?
我想了想,慎重道:就说青丘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话还没吩咐完,便被夜华拖了往灶间走:添个柴烧个火,你总会吧?
小糯米团子摸着肚子半躺在一张竹椅里将我们看着,翻个身,呼呼睡了。
事qíng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真是神奇。
我与这位夜华君认识不过两天,眼下他却能挽起袖子身姿潇洒地站在我家灶台前炒菜,还时不时嘱咐我一两句柴多了,少放些或者火小了,再添些柴之类。
恍然想起小糯米团子说他亲娘是东荒俊疾山上的一个凡人。唔,大抵夜华君如今挥的这一手好铲子,是他那薄命跳下诛仙台的先夫人教的也说不定。看他一只手汤勺一只手铲子舞得出神入化,我钦佩得不能自已,发自肺腑赞叹道:这是先夫人教你的吧,先夫人委实好厨艺!
他却愣了愣。
我方才想起,他那夫人早已魂飞魄散,现今这么提起来,岂不是揭人伤疤。
火苗子嗞嗞舔着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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