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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备和于鸿图眉头紧皱,沉吟不语。王备在京兆的时候,和沈华善共事过,他实在没想到,一直笑呵呵的沈华善,竟然会谋反。
去年沈华善来江南道为征讨司调兵的时候,于鸿图也见过他的。于鸿图没有想到,那样一个老好人所在的家族,竟然起兵了。
有功不赏,反而定下七大罪状,皇上旨意太过了吧
不管王备和于鸿图心里的秤是怎样,眼前的局面都要结局。朝廷有了问罪的旨意,臣子不能不遵旨,但是汹涌的民qíng又怎么办?
顺着文官士子的心意,不将俞氏下狱问罪,那么怎么向朝廷jiāo代?如果执意冲进去,那么伤亡的江南道文官士子怎么办?
当此乱局,江南道的文官若是有大损伤,那么江南道也等于瘫痪了。王备和于鸿图都不想、也没有能力重建江南道官场架构。
王备和于鸿图没有说话,对峙的文官、士兵,也没有开声。九月的湘湖边,清风徐来,反而有些怡然安宁。
甚至有几只肥美的大闸蟹,爬出了湘湖边,沙沙声响后,似乎也觉得湘湖边的气氛不太妙,随即又噗通的沉了下去。
在这样的沉默和声响中,忽然有人说话了。
大家总不能一直这样争执下去。末将有一建议,或可令大家都满意
说话的,是跟随于鸿图前来的江南卫中郎将段宏。段宏神色坚毅,站了出来,表示他有解决的办法。
段宏的话语,让王备和于鸿图都一喜。段宏若有良计,那当然最好。
末将建议,见俞氏就地囚禁,既可让诸位大人放心,又对朝廷有了jiāo代。末将愿带着士兵看守俞氏。若是发现俞氏有不轨,或沈家局势有变,则随机应变。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段宏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由他带着江南卫士兵,守住溪山俞氏这些地方,不让他们出,也不让别人进。
换言之,溪山俞氏还是掌握在江南卫手中,却又顺了江南道文官士子的意。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么做是最妥当的了。万一朝廷再另有旨意,或是要用俞氏来震慑沈家,江南卫都有主动权。
这个办法,也是江南道文官士子所能接受的。他们只能为溪山俞氏做到这一步了,再多的,就成了一同谋反之嫌。
最后,王备和于鸿图都同意了段宏这个建议,由段宏带着一千江南卫士兵,镇守在湘湖边,控制着溪山俞氏。
俞正时等俞家子弟,一直闭门不出,仿佛不知道门外的争执动乱。注诗的还在注诗,解史的还是解史。不管门外是什么局势,通史、著书、立说,这三明,依然在继续。
与溪山俞氏的幸运相比,沈家子弟的遭遇就不同了。他们被下狱问罪,很多人都受不了狱中的折磨而死去,剩下的,只紧抿着嘴唇,一声都不吭。
不仅如此,沈家的祖坟也被刨了。一座座墓碑被推倒,墓中尸骨被翻出,凌乱四散着。家、积、和几辈人的坟茔,无一能幸存。
这是朝廷对沈则敬起兵之举的最大报复,也是为沈则敬诛左氏、清君侧旗号的否定。
沈则敬等人带着兵力,在西宁道和岭南道,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刨沈家祖坟这样的事qíng了。
朝廷刨祖坟,也是沈则敬意料中事,这倒没什么。敬天敬地敬祖先,只要沈家后人仍在,为祖先重立墓碑,又有何难?
沈则敬等人的沉痛,是为着那些在狱中的沈家人。他们是吴越沈家的子弟,与沈则敬等人一脉同枝,是他们坚持留在江南道,这是他们为自己家族所能做的事qíng。
这些族人没了xing命,对于沈家来说是最大的损失。旁的一切都可以失去,但是xing命,没了就是没了。
大失莫逾亡也,身存则无失焉。
每一个族人,都是族中的力量,如今沈家遭受此重创,沈家又怎么会不沉痛?
然而不管有多少沉痛,沈家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再没有停下的可能。这样的沉痛,成为了他们前行的动力。
第五百一十七章夫妻重逢
九月初八,应南图跟着沈则敬回到岭南道,见到了沈宁。这一对聚少离多的夫妻,终于相聚了。
当应南图一脸风霜出现在曲江边的有余居时,沈宁忍不住眼中湿润。
从别后,数回魂梦与君同。如今,她终于见到他了。
沈宁就这样站在门边,眼中有泪,嘴角却扬了起来。在这样四处烽烟起的世局中,应南图能够活着回来,对于沈宁来说,就已经是一大幸运了。
只有身处这样的乱局,才深刻知道,活下来,是多么艰难的事qíng。
应南图经历了西宁道战争的凶险,又经历了沈则敬起兵的不易,活着回来了。
二哥,没有这么幸运沈宁想到这一点,悲痛不已,也越发觉得,应南图笑盈盈地向她走近,是多大的福分。
沈宁怔怔,觉得再也移动不了半分,就这样等待着应南图来到身边,酸酸涩涩的心qíng,似喜还悲,难以述说。
应南图看着站在门边的沈宁,心中的欢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重逢的喜悦,恍如隔世之感,令得他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很想立即飞近她,很想立刻就将她搂在怀中,很想告诉她他有多么牵挂想念她,可是这短短的几步路,令得能千里行军的他,走得那么慢。
我回来了。终于,应南图走到了沈宁的身边,将她猛地搂在怀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语气有些哽咽。qíng深之所在,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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