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2 / 2)
高坐皇位的帝者褪掉了平日的qiáng势冷酷,低沉的话语在乾元殿内回响,竟带着劝诫和指点。
帝梓元眯眼,半晌,冷斥一声,谬论,权位固重,人心更重。不得人心,何以得天下?
嘉宁帝迎上帝梓元挑衅的眼,沉声回:人心固重,权谋亦重,不善权谋,何以平朝堂?
无言的对峙在乾元殿内静静流淌,大靖王朝里权力最盛的两人各不服输,仿似以天下对问。
擅权谋又如何?帝梓元微微朝后一仰,目光轻抬,陛下,如今是你输了。
帝家人心得尽,权柄在握,韩家如今之势已不如帝家。
那又如何,就算朕输,我韩氏依旧是大靖之主,韩家数十年权力沉浮在这皇城上,八方诸王仍在,帝家纵如今威势bī人,难道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朝换代,篡权取国?嘉宁帝声音沉沉:帝梓元,一朝为臣,你帝家将永远为臣。
乾元殿内寂静无声,唯chūn风从窗外拂进,将帝梓元的衣摆chuī起,晋衣袖摆内,露出一截明huáng的卷轴。
陛下,不知于天下百姓、朝堂百官而言,是你的谕令有用,还是太祖的谕旨更胜一筹?
嘉宁帝瞳孔紧紧一缩,露出一抹冷厉来,朝帝梓元望去,你此话,何意?
太祖谕旨?已经故去十八载的先帝还能把这天下留给帝氏不成!
帝梓元缓缓起身,抽出袖中卷轴,印着太祖谕旨的圣旨在两人面前展开。
陛下,太祖元年,先帝曾下过一道圣旨,圣旨中言忠王和靖安侯同享储君之位,陛下善记,想必没有忘记此事。
当年的忠王就是如今的嘉宁帝,当年太祖这道圣旨颁下后曾令满朝哗然,帝永宁请辞数次,但直至太祖驾崩,这道圣旨始终未从帝家收回。
嘉宁帝面色微变,左手在御椅上摩挲而过,藏住眼底的惊涛骇làng。
直到先帝驾崩,这道圣旨都未被废除。陛下帝梓元清冷的声音在乾元殿内响起,掷地有声,睥睨天下。
帝家靖安侯享储君之位乃太祖之旨,如今帝家仍在,帝家的靖安侯君亦在。
帝梓元朝嘉宁帝看去,手中太祖遗旨迎风而展。
臣若请陛下允先帝之旨,不知可算是篡权取国,冒天下之大不韪?
第五十一章
乾元殿内,朗朗之声,清澈无垢。
嘉宁帝有一瞬间的晃神,这样的帝梓元,和当年在昭和殿对着太祖质问的他何等相似。
我乃大靖嫡子,名正言顺的大统继承人,缘何我不能登天下位,掌大靖乾坤?
当时,太祖是如何回答的?十八年前,太祖一语未言。只三个月后在其弥留之际,将传位圣旨和传国玉玺一并jiāo到他手上。
从此,大靖、朝臣、百姓一并托付你手,朕大行在即,只望你无愧大靖天下和韩氏列祖,百年之后尚有面目来见朕。
如此重托,如此重嘱。
数十年前,他意气风发,只觉天下尽握,数十年后,嘉宁帝早已不知,他可还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殷殷嘱托的先帝。
不止是太祖遗旨,帝梓元扬手的瞬间,她指上碧绿的通天玺亦跃入嘉宁帝眼中。
帝家之权已经传承。嘉宁帝心底重重叹息一声,面上却半点未露。
要朕允先帝之旨?嘉宁帝望着龙椅下隽然而立的帝梓元,缓缓起身,目光如炙,帝梓元,你想为皇?
帝梓元抬首,眼微扬,若臣想,陛下又能如何?
帝梓元话音落定,嘉宁帝负于身后的手猛地一抬,眸中瞳色几变,复又轻轻放下。
窗外,一直守着的赵福见嘉宁帝把诛杀令收回,赶紧打了个手势,四周已露尖峭的银色寒光悄悄退了回去。
乾元殿外等着的长青眉目冷沉,早已将身后负着的铁棍握紧。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嘉宁帝重新开口时,仿似一切都未发生。
先帝之旨当然算数,只是朕在位已有十八载,比起先帝遗旨,朕的子嗣更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未等帝梓元开口,他已道:即便朕四子亡三,仍有第十三子韩云,他虽年幼,亦不是不可立为储君。你帝家当年虽有禅让天下之德,如今亦有忠君护国之功,但臣就是臣,你若登位,当年和韩帝两家共同逐鹿天下的五侯皆会生出篡权之心,韩氏镇守江山的八方诸王也会兴兵而起,届时大靖必乱。三国之战刚刚结束,大靖已不能再起兵灾,否则会有亡国之险。帝梓元,作为大靖的靖安侯君和三军统帅,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所以?帝梓元朝嘉宁帝看去,臣就应该以大局为重,隐忍宽厚,对过往不纠,做一个忠君爱国的靖安侯君?
帝梓元的质问一声比一声更沉。
那帝梓元,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帝梓元负手于身后,眉宇肃冷。
晋南十万百姓失诂之痛,帝家十年叛国之冤,我帝家和晋南百姓的怒火帝梓元朝高台龙椅走去,一步一句,停在嘉宁帝五步之远,掷地之声响彻乾元殿:陛下,非大靖天下不可平。
非大靖天下不可平。
这句话落入嘉宁帝耳中的时候,他骤觉二十年大靖江山起伏,恍若huáng粱一梦。
--
↑返回顶部↑